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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六〕

“空海啊,總覺得那個男人真讓人喘不過氣來。”

白樂天一走,逸勢如釋重負地說道:

“有那男人在,總讓人感到疲憊。”

此前,逸勢默不作聲,現在卻說個不停。

“話又說回來,那男人到底是為何而來,空海——”

“大概是理不出內心的頭緒吧。”

“內心?”

“自己想做的事不能稱心如意,這時任誰也會到處閒逛瞎走,手忙腳亂的……”

“他不是想寫玄宗皇帝和楊玉環的詩嗎?”

“漢皇重色思傾國……”

空海將白樂天想創作的詩唸誦了一小段。

“漢皇啊——”

“指的是漢皇耽溺女色,作夢都想著美人。”

“可是,為什麼是漢皇呢?”

“——”

“所謂漢皇,不就是唐朝之前的漢朝皇帝嗎——”

“沒錯。”

“可是,白樂天想寫的不是玄宗皇帝和楊貴妃嗎?”

“嗯。”

“既然是唐王朝之事,為什麼說是漢皇帝?不是應該寫成唐皇或唐帝嗎?”

“因為樂天先生有所顧忌。”

“顧忌?誰呢?”

“當今的朝廷。”

“——”

“突然在詩的起首,寫下唐皇重色的文句,怎可能發表在今日呢?”

“可是,只要繼續讀下去,總應該懂得他在寫什麼。瞭解了,結果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

“為什麼?”

“街談巷議不也是這樣?”

“街談巷議?”

“嗯。當某人正在講述某人的流言時,因有所顧忌,故意講成其他城鎮其他人所發生的事,這時,湊巧該人來到現場,指責說話者豈有此理——”

“那就等於承認流言的主角是自己了?”

“正是如此。”

“嗯。”

“若非太過分,一般都會置之不理吧。”

“原來如此——”逸勢點了點頭,接著問道:

“那男人是秘書省官員嗎?”

“應該是吧。”

“官員也寫詩……”逸勢嘆道。

“怎麼了?”

“看到那男人,我總覺得彷彿看到自己。”

“是嗎?”

“你說的,和那男人所說的,我全都明白……”逸勢自我解嘲地說:

“無法心想事成時,做什麼都覺得不對勁,心裡也就像刺蝟一樣……”

“——”

“不知不覺中便忘了對別人應該和言悅色……”

“——”

“倘若像李白翁那樣才華洋溢,或許還能文思泉湧地作詩,可是——”

“可是怎樣?”

“即使擁有那樣的才華,從發跡的角度來看,李白翁不也是懷才不遇嗎?”

說完,逸勢搔了搔頭繼續說道:

“空海啊,不行哪。我總是用才能或是發跡來衡量一個人。仔細想想,人的一生幸不幸福,是不能用此來衡量的,不是嗎?可是,空海,即使如此,李白翁、玄宗皇帝或是貴妃殿下到底是否幸福,我終究還是在意的啊——”

“逸勢啊,你真是個正直的漢子。”

“我嗎?”

“嗯。一般人是不會對別人說出這番話的。”

“因為你不是別人。空海,是你我才會這樣說。話又說回來,剛剛樂天先生不是說,宮裡發生奇怪的事?”

“嗯。”

“貓和蒼蠅?”

“看來,事情將要開始了。”

“什麼事?”

“五十年前尚未結束的事——”空海說。

“經過五十年還未結束?”

“嗯。”

“玄宗皇帝死了,晁衡大人、高力士大人、李白大人、黃鶴,加上貴妃也都死了,你說還有什麼沒結束呢?空海啊。”

“人的……”

“人的?”

“該怎麼說呢?逸勢。”

“空海,問話的人可是我哩。”

“怨懟或憎恨,或是更……”

“更什麼?”

“應該是人。”

“人 ?'…'”

“嗯,終究是在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