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給姜永泉做的衣服和給她準備的一小包中午吃的乾糧。她伴著村長老德順和民兵隊長玉秋,一塊向區上出發了。她多麼想看到姜永泉和調到區上當區中隊長的德松哥啊!
娟子走後,王柬芝咬著下嘴唇思索了一陣,忙吩咐呂錫鉛和另一個新來的高老師去上課,自己領著宮少尼轉回家來。
這些日子王柬芝可鬧得挺出名。全區裡差不多都知道這個進步的抗日分子。他自動把大部分山巒土地獻出來,平時經常救濟窮人,他那和藹可親的態度,很使一些人受感動。不少人更加誇他有出息,倒真是在外面念過書的人深明大理哪。
特別是王官莊的學校,在他的領導下辦得最受人擁護。老師都不打罵學生,教學耐心,管理得當,對窮孩子更是照顧,王柬芝常常自己拿錢買紙筆發給窮學生。由此他成為模範校長,新教育方法實行的典型。在縣上開文教會議時受到表揚,不久就當上縣參議員。
他不但在群眾中的威信高,就是幹部對他也慢慢失去戒心了。象娟子那樣反感他的人,雖說在學校裡對她的特別關照和客氣感到有些虛偽,但事實畢竟是事實,漸漸也懷疑起過去對他是有成見了,思想上減少了疑慮和警惕,不大再有意識地去注意他。
但王柬芝自己卻並不快活。
白天他象喜鵲似的有說有笑;晚上卻煩惱地捶胸頓足。他不得不承認這些土共產黨的厲害,使他不敢有一點疏忽,沒有一點空隙可乘。每次發出的電報都沒有重要的情報和活動的成績。這使他的上司也沉不住氣了,一面用高升鼓勵他,一面威迫命令他。王柬芝到底是王柬芝,他沒有灰心喪氣,他是堅定而有主見的人。論說,他能在這種情勢下插下腳,站得住,也就不是容易的了。儘管他為付出的代價感到心疼,但對前途和將來的嚮往,他還是非常樂觀的。
宮少尼默默地跟著表哥走,心想不知又有什麼事。他憋得慌,又不好問,就抽起香菸來。
進了屋,按照王柬芝的示意,宮少尼把門閂上。趕他轉過身,王柬芝的大白手裡已握著手槍,槍身的青黑的電光在閃爍。宮少尼有些驚異地把煙丟掉。
“這是機會,不能放過!”王柬芝帶著快活的口氣,低沉地說著,“到區上來回有三十多里山路,趕開完會回來,走到貓嶺山天就會黑了。這三個是村裡的主要幹部,除掉後,村裡對我們就太平了。特別是馮秀娟,平常對我們的態度就很硬,樣樣事她都搶先……哼,他們三個,我們去四個!”說著他把手槍遞給宮少尼,看著他掩進衣服裡,又加重語氣叮嚀道:
“到萬家溝找著萬守普他們仔細商量好。只要天黑時他們走到那深山裡就可下手,這是手拿把攥的!可要是他們白天回來或遇到什麼意外,千萬不能冒險!萬萬不能壞事……”
區上開完會,離天黑還有一會兒。娟子對玉秋和老德順說:
“你們先回去吧,我到姜同志那有點事。”不知怎的,話一出口,她立刻覺得心有點熱、臉有些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老德順沒注意這些,望望滿天的烏雲,關切地囑咐道:“看樣子要下雨啦,你也要快著點。”說完和玉秋先走了。
娟子答應著,向姜永泉的住屋走去。她走到大門口,碰到房東老大娘提個籃兒向外走。娟子常來,她們熟悉,這老大娘很是健談,愛說笑,娟子向她打個招呼正想進去,不料老大娘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神秘地向屋裡瞅瞅,笑著說:
“婦救會長,你猜姜同志家裡誰來啦?”
“他家會有什麼人來?”娟子以為姜永泉的老家裡有什麼人來了,疑惑地反問道。
“咳,你這孩子,看問哪去啦?我說的是他在俺這個家呀!”
她再憋不住心裡的話了:“他來客啦!”
“客?”
老大娘把大褂前襟一拍:
“是啊。好個俊人兒哩,和你不相上下。”她又壓低聲音:“嘿,是才從縣上來的,她對姜同志可親熱著吶!哈哈,我看哪,象是他的媳婦……”老大娘全被自己的興趣控制住,沒有發覺聽者臉上的變化。她看看娟子站著不動,就笑著說:
“哈,你也聽迷啦!快進去看看吧。我也說著葫蘆忘了瓢——要到園裡割把韭菜吶……”
娟子忘記回答對方的話,怔怔地站著呆望老大娘顛拐著小腳走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裡一陣不好受。她想轉回身走掉,可是腳不由心地跨進門檻……真的聽見有個青年女人銀鈴般的說話聲,話聲裡充滿了喜悅。她不由自主地站住腳,心裡湧上一股她有生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