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11時55分,大臣和軍人們啜泣著離開坐位。
大臣們回到首相官邸,其中有許多人還像孩子一樣哭泣著。過了一會幾,大家來到地下的食堂,匆匆吃了鯨魚肉和粗製麵包,然後回到各省廳。
阿南陸相沒有去食堂。他在一樓寬敞的內閣會議室,會見了他的內弟竹下正彥中佐。竹下從昨天起曾緊逼阿南,要和陸軍省的少壯軍官一起,為了繼續戰爭,逮捕鈴木首相以下的主和派搞暴動。昨天在會談的時候,阿南採取優柔寡斷的態度,沒作什麼決定。現在竹下來到首相官邸,等候阿南迴來。
在地下一個寬敞的房間裡,下村海南情報局總裁在熱淚直流地會見記者。下村把御前會議的梢形向大家一說,記者們也都抽泣起來。第二天,幾乎所有的日本國民都在哭。這麼多的國民同聲齊哭,在世界上也是少見的。
迫水書記官長走上樓梯,回到二樓自己的辦公室,立即把受內閣囑託的木原叫來。木原按迫水的指示,正在官邸的一間小地下室裡起草停戰詔書。
10日上午,木原接到了迫水給他的在9日御前會議上天皇的發言記錄。他起草詔書還是第一次,所以他在迫水的記錄之外,又以《歷代詔敕集》、《內閣告諭集》、《漢日大辭典》、《廣辭林》為參考開始動宅。他用鋼筆寫道:“朕深鑑於世界大勢及帝國之現狀,欲採取非常之措施,以收拾時局,茲告爾等臣民木原曾是《報知新聞》駐首相官祁的記者,當時迫水任首相秘書官,因為兩人相處得很親密,所以當戰局不利、報紙合併的時候,木原當上了內閣秘書。但他完全沒有想到由他自己起草詔書。
他在看迫水的記錄,上面寫有:“……我已無所謂了。雖然是難以堅持、難以忍受的事情,但也決心結束這場戰爭。”木原把這段話又重唸了一遍,並把天皇的話改成漢語的文言文。
“念及帝國臣民之死於戰陣、殉於職守、毖於神命者及其遺屬,則五臟為之俱裂;至於負戰傷、蒙戰禍、損失家業者之生計,亦朕所深為軫念者也。”他接著寫道:“朕欲忍其所難忍,堪其所難堪,以為萬世開太平。”“以為萬世開太平”這一句,是木原自己加的。
到了14日這天,漢學家川田瑞穗、安岡正篤也來參加起草。起草工作愈加緊張起來。一方面,如果對聯合國答覆過晚,易招來懷疑;另一方面,國內對接受《波茨坦宣言》已經傳開,不知何時軍隊中的反對分子會掀起叛亂,所以必須分秒必爭。
草稿同開戰詔書的長短差不多。如果說這份詔書也有感人的地方,那就是匆忙之間起草,以及其中引用了天皇的原話。
午後1時,內閣會議開始。桌上放有詔書草稿,這草稿和往常不同,不是用日本紙抄寫的,而是用帶紅格的內閣用箋寫成的。
十四名大臣圍繞著大圓桌,在討論詔書的草稿。
阿南和竹下談過後,曾一度回到陸軍省,現又折回到這裡。他在陸軍省曾被一群主張暴動的佐級軍官所圍攻,但他明確他說天皇已親自作出“聖斷”,對此“只好服從”。軍官們都慟哭不止。
迫水在讀詔書草稿。當讀到“雖陸海將兵勇敢善戰,百官有司勵精圖治,一億眾庶之奉公,各盡所能,而戰局日非……”時,阿南開了口:“這種提法欠妥。如寫成‘戰局日非’,迄今軍方發表的戰況都成了撒謊。在歷次會戰裡,雖失利較多,但最後勝負尚未定局。現在不過是尚未好轉,應該寫成‘戰局並未好轉’。”
阿南憤憤他說著,大臣們都悶不作聲,他們在想,只要陸相滿意,怎麼寫都行。
在日本,用辭比事實更重要。例如,不久以後政府就把“投降”說成“結束戰爭”、“佔領”說成“駐在本土”。在今天,也在使用著大量“日中親善”、“光化學煙霧”、“物價暴漲”等詞彙。也就是說,並不追究事實如何。
米內海相作了反駁。
“陸軍大臣說還沒有戰敗,實際上,連續敗北的事實誰都清楚。並且‘戰局日非’也並未說打敗了。應該把實際情況告訴國民,說‘戰局並未好轉’是虛偽的。”
“也許海軍是那樣,而陸軍則沒有戰敗。”阿南作色而答。
“戰敗就應說戰敗。”米內冷語進攻。
大臣們完全沒想到兩人會如此反唇相譏,都很驚異。
米內很固執。雙方唇槍舌劍,互不相讓。其間,米內因海軍省有事,不得不暫時退席。他走到迫水面前,用很大的聲音說:“這個地方很關鍵,我不在時請不要改動。”
接著,在“義命之所存,朕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