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時候，南芮也沒什麼繼續留在美國更好的藉口（南北不允許長孫沒生在自己眼皮底下），南北一紙詔書，他乖乖回族。

“爸。”看見南北，目送郝少卿送醫生離去的禮貌微笑倏然一收，南芮恭恭敬敬地叫。

也看了眼醫生離開的方向，南北嘲諷道：“我就沒聽說嫡系火族的胎兒有哪個不穩的。”

進入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各種新興科技瀰漫全球，汙染輻射等問題絡繹不絕，對五行部族的影響倒不甚明顯，尤其以相愛孕子聞名各族的嫡系火族，一個小小的長途飛行根本不至於造成什麼難以想象的後果。

南芮結結巴巴道：“他也是小心起見。”

南北的臉色稱不上不好也絕稱不上好，南芮瞭解自己的父親，他這是隱而不發不到時候。

果然沒多久，就聽南北冷聲道：“你知道為了你的事，我族出動了多少族衛，他們至今有家歸不得嗎？”

一聽這話，南芮臉上也有些不自然——前前後後查了將近兩個月，冉卉一口咬定簽署了認可檔案，南北束手無策地只好暗地裡派遣族衛前去暗訪，可他們個個有去無回。

南芮想了想道：“我想，林族長不會太難為他們。”

南北一個眼刀掃過去：“不會太難為？他們回來以後很可能連個人樣都沒有，你還想她怎麼難為？”

南芮一怔：“迷霧林？”

為保證族民安全，各族都有自己專有的防禦措施，由族長親自監管，多少年也不會開啟一次，迷霧林便是這其中之一亦是最折磨人的一個，困在裡面時間長了，精神崩潰算最好的下場。

迷霧林，顧名思義，幻境迷宮，且空間絕不重疊。

即是說，在永遠看不見五米開外的霧靄重重、永遠走不到頭的叢林密佈、永遠遇不著不論人或飛禽走獸的其他活物的迷霧林中，哪怕有野果果腹有河水解渴，要想活著出來，意志不夠堅定完全沒可能。

有些電影電視的情節常有類似“就算世界上只剩你一個，我也不會喜歡你”的臺詞，那是他們沒有真正經歷身陷領悟孤立無援的絕望處境，在這樣的環境走一遭，一個人很容易變得神經脆弱面對一隻於耳畔旋繞的蒼蠅蚊子也擔驚受怕膽戰心驚。

而迷霧林，它靜，靜得連一絲雜音也沒有。

恐懼不完全指身陷險境時不時來只獅子老虎等嗜人猛獸或鬼鬼乖乖威脅你的生命，恐懼也可以是絕對靜止的，靜得彷彿你隨時會消失。

自迷霧林出來的每個人症狀也有擔驚受怕膽戰心驚，特別是對聲音，因為他們已經不再習慣除他們以外任何人或物發出的任何聲音。除聽覺外，他們的感官退化到讓人痛心的地步，什麼觸覺嗅覺味覺痛覺飢餓感飽食感等，所剩無幾。他們目光呆滯，下意識弱化自己的存在，逐漸消瘦，直至死亡。

換句話說，不在迷霧林中自我了斷，出來後的結果一樣相差無幾。

南芮臉色驟變：“林族長會不會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迷霧林也有日更月替，待得時間短，請林言放行也沒什麼，但眼下的情形……不說南芮近一年多內沒聽說林言出過關，光第一位前去的族衛少說在裡頭也待了快兩個月，什麼結果可想而知。

南北道：“小題大做？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對付入侵者？”

南芮沉默，熔岩洞（火族的防護幻境，不分層）絕對是首選！那裡面可沒吃喝，三天內脫水而亡算輕，體驗人類面臨絕望的種種陰暗自私面殘忍手段才最叫人難以忍受，總之，下場不比迷霧林好多少。

南芮急道：“我們的潛入不是善意的？怎麼會觸動迷霧林？”這一類防護措施唯有族地保護屏障感到威脅巨大時會啟動。

南北合了閤眼，隱去面上所有繁雜表情，硬聲道：“此地無銀三百兩。”

南芮啞然，過激的防備不正說明一件事？他們行動的目的，木族很清楚，因此更不能讓他們接近目的地看到想看到的。

南北話題切換的速度總是無時無刻不在發揮著，又聽他突然道：“有族民在威尼斯見過小安，一個多月前。”

南芮張了張嘴，半晌道：“他，好嗎？”

南北道：“比和你在一起時好。”

南芮再次啞然。

南北道：“有傳言，金族準繼承人的賢妻金瑟琳正著手準備她丈夫的第二次婚典。”

南芮不甚關心地“哦”了聲。

南北狀似淡淡地看了眼南芮：“你不好奇，他的婚典物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