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覺得有些暖意哩。謝國崖到了,兩鄉三社的反動派大軍應該也到了,按照軍隊編制應該有三個旅的兵力。呵呵,他們可真夠抬舉俺的,花這麼大人力物力,花這麼多時間來折騰俺!他想像著門外那鼎沸的人群,想像著幾天前那人山人海的批鬥,再看看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竟然嫣嫣地笑了。他把梳子扔在地下,使勁一腳就把它踩成了碎片,再小心地用腳把那碎片撥拉到爐灶裡,就回頭把解放勳章拿在手裡了,順手掂量了一下,好像重量、尺寸和青天白日勳章差不多麼……
謝國崖上週已經實現了多年前的諾言,終有這一天將耀武揚威的老屌踩翻在地,不同的是如今他還踏上了一隻無產階級的腳。老屌的沉默讓他不滿,老屌女人的剛烈令他驚訝。十幾萬人浩浩蕩蕩的聲討,十幾種苦心琢磨的批鬥戰術,竟然撬不開這老傢伙的嘴。這讓他這個革命小組長顏面盡失。如今,他不能再放過這個最後一擊的機會。方圓百里之內最為囂張的反動派,最有可能交代出和臺灣兒子特務串通的反動派,就要被自己號召而來的革命大軍徹底消滅,這是一種怎樣的榮耀啊!拔高自己的權威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麼?縣區一級的造反派頭目們,必然會對自己堅定的革命信念予以肯定了,必然能夠對自己義無反顧的革命熱情報以掌聲了。謝國崖帶著兩鄉三社幾百名興奮的革命干將,手持棍棒,一路高歌,殺奔老屌的家。他時不時地要緊跑兩步,前後招呼著,為的是向眾人突出自己的領導者身份。他甚至已經在腦海裡幻想出了劈門而入、勇擒老屌的威風場面!這個老殘廢,老子不信你的腰桿還那麼硬!
謝國崖真的去劈那房門了。他闖進院子來,不假思索地就拿柴刀去劈那貼滿大字報的房門了。那房門經不起他這蓄謀已久的一刀,嘩啦一聲就裂成了兩半。謝國崖竟為自己這樣的壯舉所征服了,一時熱血上湧,鬥志升騰。他忖道,後邊千員干將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次不可再有任何閃失,這裡所有的人都必須唯他謝國崖馬首是瞻!於是,熱血又一陣湧上了他那張猙獰的臉。
“老屌!向革命者低頭認罪,交待問題,束手就擒!”
謝國崖大喝一聲,忽地跳進了那間黑糊糊的房子。房裡面太黑,以至於他無法看清面前那個人。此人是不是老屌?可還能有誰呢?他派來的崗哨說,三天兩夜裡,這裡沒人出也沒人進。謝國崖此刻已經是一個紅眼的戰士,本能地把那刀砍了下去,可眼前那人竟然輕輕一晃就躲開了。沉甸甸的柴刀收不住,砍在一張破爛不堪的桌子上,深深地嵌進了桌面子。謝國崖急忙抽刀。那人又是輕輕一晃,竟到了眼前。謝國崖終於看清了,面前此人正是老屌,卻不是當年威風八面的老屌,也不是上週低頭沉默的老屌,而是一個滿身盔甲、眼露兇光的瘟神!只是這個單臂獨眼兒的瘟神好像光著腚。他正無比驚訝,老屌卻已繞到了他的身後。老屌的動作快得簡直如同鬼魅!謝國崖既想回頭,又想拔刀,只這猶豫的片刻,他突然感到一陣無法抵擋的劇痛從下身襲來。這股疼痛前所未有,但是無堅不摧,它閃電般地散佈到了身上每一處地方。他疼得彎下了腰,疼得撒開了手,疼得閉上了眼,疼得直要暈撅過去。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彷彿是被一隻牽了繩子的風箏,竟然倒退著飛了出去。一隻有力的大手隔著棉褲抓住了自己的命根,用一股強大的力量將自己倒著拎將起來,直直地摔向門外……謝國崖感覺到自己的一生都被攥在那隻可怕的手裡,被攥出了血,擰出了漿。他的所有抱負和尊嚴,一切壯舉和驕傲,都被這隻兇惡的手擰得粉碎了。
謝國崖摔在地上的時候臉是朝上的,於是在昏過去之前,他隱約看到了老屌腰下那根雄根,那東西已然勃然大怒了,直愣愣的像是大楊樹烏黑的樹杈。那上面掛著兩個奇怪的牌子,嘩啦啦地晃著,折射的陽光刺進了他的眼,左邊那個上面好像是紅五角星,右邊那個像是青天白日……
老屌也不看被自己扔出去的謝國崖,回頭拔下了那把柴刀,慢慢地踱出了房門。兩鄉三社的革命干將們如臨大敵,紛紛持械待戰。他們驚訝地看到勇猛無畏、身先士卒的謝國崖同志衝進敵人的巢穴,更驚訝地看到這個排頭兵莫名其妙地倒飛出來,捂著自己的下身抽搐不已。但是這也還不算什麼,當赤身裸體、獨臂殘軀的獨眼兒反動派老屌拎著柴刀,威風凜凜地走出房門時,革命干將們就只有目瞪口呆了。面前這個上週在臺上還低頭不語、抖若篩糠的老廢物,如今竟然不可一世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軍功章在朝陽下璀璨奪目,讓這些崇拜英雄的革命者們瞠目結舌。更離奇的是,老頭那粗大的雄根上,居然也沉甸甸地掛了兩個勳章,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