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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西醫小,

看病角度差不少。

論陰陽,

他不懂。

論表裡,

他不曉。

論虛實,

NO!NO!NO!

論寒熱,

把頭搖。

經絡、氣,

不承認,

中草藥,

他嘲笑。

中醫精華全否掉,

讓咱和他結合個?!

老先生最後一句的詼諧,顯然過於粗俗了些,引得一群老專家鬨堂大笑。在場的程少仲也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後合。他當時理解老先生的順口溜是對西醫否定中醫的不滿,但對毛主席中西醫結合的號召並無詆譭之意,便沒說什麼。不想,事後有人利用這次鳴放會和這段順口溜大做文章,肆意歪曲鳴放會為嚴重的反對毛主席號召的大合唱,將所有批評性發言全說成是射向我們黨的衛生戰線方針、政策的毒箭,使中醫研究院最終以公然謾罵毛主席的號召為罪名,將那位老先生定為極右分子。後來,又有人以程少仲煽動和縱容壞人公然謾罵毛主席的號召為罪名,將這次鳴放反映到衛生部,由此導致衛生部機關最終把程少仲也定為右派分子。

有人說,這背後做文章的人就是方誌武,但程少仲不相信。因為方誌武不主管中醫研究院,鳴放會也不在現場,怎麼會做得出文章?再說,他們早已摒棄前嫌,言歸於好,方誌武應該不會突然下此黑手。當然,嘴上這麼說,他心裡也在疑惑,難道方誌武真會如此卑鄙嗎?

程少仲把疑惑講給沈茵,沈茵不作聲。

她根本沒心思去分析這種愚蠢的問題——為什麼方誌武不會這麼卑鄙?方誌武不是人嗎?是人就可能會如此卑鄙。因為人比狼蟲虎豹都可怕,是萬惡之魁首——她這樣認為。但她目前關心的不是誰卑鄙不卑鄙,而是程少仲的烏紗帽保住保不住。要知道,她是衝著副部長這頂烏紗帽及相關待遇嫁給他程少仲這個老頭子的。如果定為右派並不影響這一切,那就定唄。可要是定了右派就要撤職罷官,降低待遇,那結果她是沒有勇氣面對的,就會感到是天塌地陷,沒有了活路。這使她對五歲的女兒常發脾氣,罵她小右派分子。

臘七臘八最寒冷的日子裡,結果終於知道了:程少仲被撤銷衛生部副部長兼協和醫院院長職務,下放回原籍勞動改造。

整整一天,沈茵不吃、不喝、不睡、不說話。第二天,她提出了離婚,並明確提出她要孩子、房子、票子,留下這些,程少仲去哪兒都行,自便。

也是整整一天,程少仲不吃、不喝、不睡、不說話。第二天就同她一起去了區政府,辦了離婚手續。

回鄉勞改出發這天,程少仲希望能見到方誌武,為對不起他們夫婦的大媒而致歉。但直到臨行也沒見到他,倒是看見沈茵躲在人群后面探頭探腦。

程少仲故意裝作沒看見她,大義凜然地跨上了押送他的破卡車。

程少仲的棲身之處安排在程少伯原來的書房,與程少伯安排照顧他生活起居的程杏英對窗對門。程杏英在協和醫院工作時,與叔叔並不怎麼親近。所以,她要求辭職回鄉時,身為院長的程少仲只是淡淡地問了句:“想好了嗎?將來不後悔嗎?”得到程杏英“不後悔”的回答後,說了聲“你們父女都是一個脾氣,任性!——將來後悔別怨我呀。”便大筆一揮簽了字。

沒想到,程少仲今天與程杏英住起了對門兒。而且,每天還有賴她幫助燒炕、溫水,幫助清理房間、洗衣服等等。

程杏英就打趣問:“二叔,你批准我辭職回鄉批對了吧,不然,每天誰給你燒炕、洗衣服啊?”

程少仲面對長得酷似何若菡的程杏英,不禁感慨萬端。本以為何若菡跟哥哥還鄉後,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了。哪想自己突然又被流放回鄉,又重新生活在一個家庭裡,這真是人生難料!雖然,哥哥的接納是真誠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的。但他們這孿生兄弟一個雙妻,一個獨身,令他多麼尷尬!命運為什麼這樣不公平!

晚上,躺在燒得滾熱的土炕上,程少仲的思緒也如沸水不能平靜。

假如當年父親不讓他去留洋,假如他這四十幾年始終沒離開藥王廟,一切又會是什麼樣子?

當然,那就不會失去何若菡,也就不會有與索菲婭和戴安娜的兩段緣分,更不會有杏陵這個孩子。

一想到杏陵,便又想到杏圃。兩個孩子牛津大學畢業,都取得了博士學位。杏圃留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