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腦海。
這樣的日子,一過便是一個多月。
這一天下午下課後,墨瞳去超市買了半打啤酒。
他並沒有回去,那個公寓,曾經有一個階段,他幾乎已經把它當家了。
周釋懷自加拿大回來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甚至,一通電話也無。
他似乎已經把安墨瞳這個人給忘了。
如今,只有墨瞳一個人住著,鐘點工於阿姨仍每天來給他做飯。
處得久了,於阿姨多少也看出一些端倪,難得她並面上口裡沒有露過半點不堪的東西。她年青時丈夫便工傷癱在了床上,她無兒無女,看見墨瞳沉靜內向,心裡已經把他當做自己的家人。兩人處得倒有些象親人一般。
她的丈夫在掙扎病塌近二十年後,終於撒手而去,於阿姨送他的骨灰回了老家,臨走前還給墨瞳煲了一鍋湯。這兩天墨瞳回到公寓,完全是孤單一人了。
一切,似乎又回到最初。
只是,中間隔著的這段日子,天上人間,歡喜悲傷,幾度來回。淪落的身心,如何收拾?
這一天,正是墨瞳二十歲的生日。
記憶僅存的一次生日,是五歲那年。
墨瞳還記得小學時,美術課上,老師命題讓孩子們做畫。題目是,我的生日。
墨瞳的畫面上,亦有蛋糕,有禮物,有父有母,有小小的孩子,卻在剛剛完成後,被墨瞳用一支黑色的筆,一筆一筆塗上的黑色所掩蓋。
墨瞳至今記得,那筆在粗糙的紙面上一分一分劃過時的吱鈕聲。
那一天,也正是父母絕裂的開始。
母親當時是奪門而出。過了兩天,再次出現時,卻是帶著他搬了家。
自那以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父親。
但是,他依然記得,那一天,父親看著滿地髒汙了的蛋糕,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一點點擦試乾淨,然後抱起嚇傻了的他,出門去。很晚了,可是,還是在一家小小的快要打烊的蛋糕店裡重新買了一隻很小的生日蛋糕。一支蠟燭插上,豆大的火苗,照著父親眼中滿滿的憂傷。
墨瞳進了玄武湖的大門,在湖邊一寂靜處坐下。開啟第一罐酒,大大地喝了一口,猛烈地嗆咳過後,又喝了一口。
他對自己說,生日快樂,墨瞳。
喝到第三罐時,墨瞳的手機響了起來。
墨瞳有些迷濛的眼看著機上顯示的那一個熟悉的名字不斷地跳閃,黑暗裡,那一點綠光晃進眼裡,澀澀地刺痛。
終於,墨瞳按下了接聽鍵。
那邊,只有輕輕地呼吸聲。
半晌,一個聲音響起來,“墨瞳,生日快樂!”
情人般的低語,帶給人被愛著的假象。
墨瞳聽被燙著似地關了機,狠狠地把手機扔進草叢裡。
那一邊,周釋懷拿著手機,沉默許久,才慢慢地滑上機蓋。
墨瞳坐在黑暗裡,突然又躍起來,開始在草叢摸索著那隻被扔掉的手機。
手機裡儲存的不過有限幾個號碼,而所有的來電,幾乎都是那同一個名字。有許多許多的記憶封存在裡面,那是墨瞳生命裡,迄今為止唯一的愛的儲存器,即便那愛,不過是一場幻夢。
墨瞳一邊找著,那眼淚已是撲落撲落的流了滿臉。
似有兩個小人在漸漸模湖起來的腦海中激烈地爭吵,一個說,離開吧離開吧離開吧,另一個卻如同一個傻瓜一般地絮絮叨叨,畢竟,他曾經待我那樣的好,他曾經待我,那樣的好。
終於,在樹根下的草窩裡,找到了那隻手機,墨瞳緊緊地攥它在手裡。
當最後一罐酒也喝完了之後,墨瞳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出玄武湖的大門。
走不多遠,便扶著樹幹,吐了個昏天黑地。
在落入一個臂膀中時,他想,不管你是誰,把我帶走吧。
36
第二天早上,墨瞳醒來,頭痛欲裂,眼皮如同砂紙一般,掙扎兩次才坐起來。
身上已換上乾淨清爽的睡衣,半舊卻柔軟,明顯地肥大。墨瞳呆坐在床邊,腦子裡一片茫茫然。
這是間小小的臥室,東西挺多,衣櫃,書桌,書架,一對小小的沙發,幾乎放滿,卻極整潔。即便是清楚,也滿是潔淨的氣味。
一個年青的男人走了推開臥室的門走了進來。
中等的個頭,敦厚的面容,利落的短髮。
墨瞳看著眼前的男子,羞愧與尷尬齊齊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