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肖海坐下來:“爺爺說過,生日一定得吃長生面。”
終於小天拿起了筷子,嚐了一口,他站起身來,扭過頭去不看肖海:“算了,我來下面。”
靠在廚房的牆上看著小天用傷殘的雙手艱難地下面的樣子,肖海心裡一陣刺痛,但無論如何小天願意主動做一些事情,肯開口說話了,這是好事。
小天下的麵條居然相當地好吃,安靜地吃罷一餐飯,肖海去洗碗,小天一個人靜靜坐在床沿,見肖海回來,他抬起了頭:“哥,我有話問你。”拖過一把椅子,肖海在小天對面坐下。
“你什麼時候回瑞典?”小天的眼神平靜無波。
“等你願意跟我回去的時候,”肖海笑了:“那裡醫療條件很好,氣候雖冷了一點,但空氣很清新,斯德哥爾摩的海灣很美,我想你會喜歡的。”
“然後呢?”
“什麼然後?”肖海不解。
“什麼時候再拋下我呢?”小天低下頭,忽地輕笑:“你溫柔的時候讓人無法拒絕,可一旦要走卻也毫不留情。哥,你從來不知道被人遺棄是什麼樣的味道!”
肖海把小天掙扎著的雙手握在掌心:“我知道我錯了。但這一次,我絕不放手!我從沒騙過你,現在更不會。瑞典的法律和這裡不同,同性戀者享有合法的婚姻權,我們可以一輩子呆在一起。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的過去、我們的關係,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小天怔了怔,淚水迅速地從他眼中劃落,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哈哈大笑:“哥哥,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四年前你可以因為躲我逃到斯德哥爾摩去,今天倒反而愛上一張鬼臉了嗎?”
“小天!”
小天一揚手:“太晚了,那個喜歡你的黎小天早就死了!三年前就死了!”他注視肖海的眼睛:“你知道這三年中我是怎麼過的?我親手砍過人,買兇殺過人,我乾的那些髒事恐怕你這輩子想都沒想過!我前前後後包過三個男娼,我喜歡被人上!什麼樣的體位、姿勢、道具我沒用過?!”小天雙手抓著自己的臉冷笑:“我現在是表裡如一,你知道嗎?裡面早爛透了,配這張臉正合適!現在你認清了吧?滾吧!滾啊,滾回你的北歐去!!”
肖海衝過去緊緊摟住他:“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他媽就是個沒用的懦夫!害怕了就跑,我不是人!小天,你是最乾淨的,永遠是最乾淨的!如果你有罪那也全是我的罪!小天,你是我的小天啊,永遠都是,哥哥對不起你。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離開你了,哥哥陪著你,一輩子陪著你!你真要下地獄了,哥哥也抱著你一起去!”
緊貼在一起的肌膚傳遞著彼此的體溫,與其說肖海在追悔過去,不如說他在交託生命,從那一刻起他整個的人生都與小天的系在了一起,小天的呼吸就是他的呼吸,小天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小天的罪就是他的罪!
終於小天在他的臂彎裡像孩子一樣號啕大哭了起來,淚水浸溼了肖海胸前的襯衣,一片滾燙。
半晌小天仰起頭來,輕聲問:“哥,你愛我嗎?”
小天單純的眼神讓肖海一瞬間又記起了回憶裡那個倔強而漂亮的男孩,他鄭重地點頭:“愛。”說著低下頭去,深深地吻住了小天已沒有嘴唇的嘴唇。
淚珠順著小天的眼角滑落,直墜地面,砸得粉碎。
晚上躺在床上,肖海把小天攬在胸前,小天一樁樁地述說著三年間發生的事情,包括他被人毀容的可怖夜晚。
“為什麼不告他?”肖海掰過小天的臉。
“沒用的。杜峰做事從不留證據。我當時被蒙著頭什麼也看不見,那兩個人的聲音也很陌生,他顯然是找我不認識的人下的手。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這件事黑道上誰都會知道是他下的手,但是卻毫無把柄。”
“他為什麼對你下那樣的狠手?那畢竟是你的私事。”
小天苦笑:“杜峰做事從來不考慮會對別人造成怎樣的後果,只圖自己的方便。他也可以澄清我跟他的關係,但在他看這樣做太麻煩,效果也未必好。毀了我,乾淨、利落,又能震懾人心。對他來說,我的生死、痛苦根本算不得什麼。”
“真是個瘋子!”
“不,一直把他當作你的我才是瘋子。”小天依偎在肖海的胸膛:“不要去想這個了,哥,忘記這一切,我們去斯德哥爾摩。”
月光涼匝匝地從窗外流入,床上的小天和肖海擁在一起平靜地沉入了酣眠,他們的擁抱是那樣的幸福又是那樣的純潔,跟小的時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