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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步,他知道床上的人是小天,但他居然認不出來。眼前這頭髮稀疏班駁、鼻子只剩下兩個黑洞、沒有嘴唇、耳朵殘缺萎縮的奇怪肉球怎麼可能是他的小天?!他的小天是多麼漂亮的一個男孩,五官精緻得女孩子都有所不及,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又黑又亮,鼻樑俊秀英挺,淡紅的薄唇透著倔強,怎麼會變成這樣?就算是被潑了硫酸也不應該變成這樣!這不是小天!不是!!

直到走出臥室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肖海仍沉浸在巨大的驚駭之中。父親嘆了口氣:“醫生也說這樣嚴重的硫酸灼傷實在是太罕見了,絕對不是普通的事故。但不管怎麼問,他都不肯說出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只是不斷地重複:‘別告訴哥,不然我就去死。’所以我也一直沒敢通知你。”父親焦躁地搓了搓手:“兩週前他剛接受了第五次整形植皮手術,情況基本算是穩定了,已經好很多了,之前還要慘。”

肖海捂住了臉:“你在電話裡說小天自殺未遂,這是怎麼回事?”

“其實自從被救醒以後,他就沒有斷過自殺的念頭,我們當然都不會讓他照鏡子,但他會摸啊,而且他那麼聰明又那麼敏感,看周圍人的表情也就都猜到了吧。他偷偷吃過兩回安眠藥,還把電線皮剝了想電死自己,雖然都被及時地救下來了,可長此以往總不是辦法。”父親苦笑一聲:“你也知道他從來都沒把我當爸爸看過,我勸他什麼他也都聽不進去。但我知道他一定會聽你的,如果這世上還有誰可以勸他活下去,那就是你了。”

肖海抬起頭來,嚴肅地望著父親:“如果醫生同意,請讓我帶他走。”

肖海帶著小天回到山區的那天正值清明。淅淅瀝瀝的小雨在車窗上劃下絲絲斜線,車廂裡流瀉著舒緩的輕音樂,肖海向身邊望去,副駕駛座上小天蜷縮在一條柔軟的毛毯中正緊閉著雙眼。肖海知道小天沒有睡著,他是在以這樣的方式表示他不想跟肖海說話,也不想看外面的世界。

儘管如此,在肖海看來小天已有了長足的進步,在父親家第一眼看到肖海,小天在短暫的震驚過後立刻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狀態,他一邊用被子緊緊包住自己的頭,一邊抓起身邊一切可以摸到的東西沒頭沒臉地朝肖海砸過去,嘴裡驚叫著:“滾開!滾!我不要看到你!!”踏著散落腳邊的枕頭、花瓶的碎片肖海走到小天面前,一把將小天連同被子一起裹入懷裡。小天踢他、抓他、咬他,他都沒有放手,怎麼可能放手?他反覆告誡自己要鎮定,但當他看見小天露在被子外的那雙因燒灼而扭曲的手時,淚水還是奪眶而出。

一週後小天漸漸平靜了下來,而等他淡漠地答應肖海回到鄉間時已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了,肖海知道小天之所以肯跟他走,是因為他不想待在父親家裡,爺爺的家是他唯一認定的歸所。為了這次行程,肖海特地去買了一輛黑色的小汽車,黑色是小天最喜歡的顏色,而自己開車回去也可以免除小天在旅途中被人窺視、議論的尷尬。

不知道是因為山間清新的空氣確實有利於放鬆心情,還是因為回到了熟悉的老家,小天雖然仍不說話,沒有表情,但他的情緒卻漸漸平復了下來,眼神也不再那麼空洞。而肖海也再次適應了山居的生活,小天的起居他還可以勉強照顧,至於飲食方面,他僱了村中一位大嫂每天將三餐送到院門外。肖海以小天病了要靜養為由拒絕了一切的探訪,慢慢地大家也就對這深居簡出的兩兄弟見怪不怪了。

初夏的時節天氣轉暖,夜裡溪澗邊開始有點點螢火舞動,踏著月色肖海一路把小天背到了寂寂無人的山谷。月光下眼前的瀑布透著夢幻般的寧謐之美,瀑布下的深潭隱沒在夜色中,只有那間或閃動的銀白水波才提示著它的存在,靜坐在兒時常常戲耍的水潭邊小天一言不發。回去的路上背上傳來一陣溫熱的溼潤,肖海的眼眶也紅了。

這天肖海特地讓做飯的大嫂煮了麵條,早餐的時候和著窗外盛夏熱鬧的蟬鳴,肖海把那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麵端到了小天面前:“生日快樂!”

小天伸出手來“啪”地把碗打翻了,碗砸在地上碎了,面和湯流了一地。

肖海揚了揚眉毛,終於什麼也沒說,蹲在地上把碎瓷和麵都收拾了。

當天晚上肖海沒讓大嫂來送飯,而是跟她要了些材料,自己在廚房裡忙了半天。把一碗看著就不怎麼樣的麵條放在小天面前,肖海按住他的雙肩:“以前爺爺都是自己煮麵給你的,讓人代勞是我的不是。這是我煮的,味道估計好不到哪裡去,要砸你儘管砸,不過先吃一口再說,好嗎?這樣我煮下一鍋的時候才能有改進。”

小天望著他遲遲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