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雷承凱頓了一頓,雙手交疊在胸前,語氣強硬:“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既然逐客令已下,文子啟不好再說什麼。
“今天非常榮幸能得到您的指教。”還有你毫不留情的擊潰——文子啟起身,“雷行長,我先回去了。”
文子啟離開圍棋室後,雷承凱依然端正坐在棋盤前。
他瞑目片刻,再睜眼時,眼神中有著某種怔忪,無邊的思緒沉澱在屬於數十年前的某個記憶片段。
他漠然看向棋盤正中心的那枚黑子。
儘管文子啟的棋藝奇差無比,被殺得片甲不留。但彷彿冥冥中自有上天的指引,或故意,或無意,一場棋局終了,那殘存的幾枚黑子中,正正就有那枚最先落下的黑子。
——沒有被吞噬,沒有被替換。從開始到結束,穩居天元。
雷承凱的目光漸冷。他冷冷地板著一張臉,冷冷地注視那枚天元黑子,冷冷地思索。
千里之外,地處長江入海口的上海恰巧亦下起了雨。
三月的日子過到了底,好不容易等來暖氣團,氣溫回升至十幾度、然後二十幾度,卻因為一場猝不及防的冷雨,讓人們再次翻出了棉靴棉襖。
高聳入雨雲的新上海國際大廈,東方旭升總部,總裁辦公室。
馮浩的視線從業績報表中緩緩抬起,鋒利如一把新開刃的鋼刀,落在華北區總代表身上。
可憐的華北區總代表,坐了僅僅五分鐘,冷汗已滿一額頭。他戰戰兢兢的神情表明,剛過去的五分鐘等待時間給他帶來的漫長痛苦感不亞於整整五年。
馮浩的嘴角勾起一抹尖刻的笑意,隨機又消隱。
業績報表被啪地一下狠狠摔在辦公桌上。
華北區總代表渾身一哆嗦,結結巴巴說:“馮、馮總、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馮浩的雙眉擰成川字,氣勢洶洶。
“這、這個季度,一月到三月的業績,退、退步了。”
“華北區本來就常年墊底,現下還退步了。”馮浩身子前傾,給華北區總代表施以更大的壓力,“你這個總代表的位子,是不是坐得太順坦了?”
“馮、馮總,請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下個季度我一定會把銷售額拉上來的!”華北區總代表抹一把額頭的冷汗,極力擠出諂媚的笑。
東方旭升的現任總裁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保持著死寂如鐵的沉默,仰靠回椅背。
華北區總代表的肩膀在顫抖,如同即將被扔進沸水鍋的蟾蜍。
馮浩開口,一字一頓地問:“如果下個季度,銷售額還沒上來,怎麼辦?”
“如果、如果還沒上來,任憑馮總處置!”豁出去了,華北區總代表堅定地回答。
“噢——”馮浩輕蔑一笑,“好,那就再給你三個月。”
華北區總代表千恩萬謝地退出總裁辦公室後,馮浩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就是一個破銷售麼?去年將華北區的業績稍稍提升了,居然膽敢自以為是,暗地裡嘲笑自己的寶貝兒子能力低下?看在他是東方旭升老銷售的份上,只抓著銷售額下滑這點小事來嚇他一通,完全是便宜他了。他一把年紀,也就這麼點本事,絕對是不敢貿然辭職離開東方旭升的——要真憤然辭職了,有別的公司願意聘請他?就算有新公司肯收留他,工作年限和資歷都與薪酬掛鉤的,一切重新開始,那點錢夠他養家餬口?
馮浩站起身,踱步至寬大的落地玻璃窗前。
外頭的世界灰暗,天邊烏雲團團聚攏,朝市中心蔓延。雨線隨風橫斜,玻璃窗上水跡蜿蜒。
馮浩乾乾地冷笑兩聲,為自己倒了杯芝華士威士忌,再點燃一根菸,愜意地吞雲吐霧——有這個華北區總代表做例子,瞧瞧誰還敢讓寶貝兒子遭白眼。
“嘀鈴鈴——”
馮浩掏出手機,“嘖,誰的電話?”
手機螢幕上顯示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馮浩皺著眉頭吸了一口煙,收起悠然享受菸酒的情緒,接通電話。
“喂?”
通話另一端傳來低沉的嗓音,“馮總,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有什麼指教?”
“指教?不敢當——”
“你打電話來,不可能是準備約打高爾夫的吧。”
“高爾夫就免了。不過,要是馮總有興致觀賞海景,我還是能奉陪的。”
“觀賞海景——”馮浩又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