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慢慢站起來,拿起浴巾,費了些力氣把本從浴缸裡拖出來,放到床上。
他表情慢慢冷卻,變回冰冷而陰鬱的樣子。
他一恢復意識就會立刻離開,頭也不回,滿臉厭惡,肯定是這樣,他想,因為我把他困在這裡,做這種事情,我本來還想要更多的,我最終有一天會想要更多的。
這和尼爾有什麼區別呢?想到那個名字,他突然衝向衛生間,乾嘔了好一陣子。
不,不,他和尼爾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他怎麼會淪落到跟他一樣呢?他不會容許這件事發生,如果這樣他不如給自己腦袋上來一槍好了,好讓世界乾淨些!
布蘭特曾設想,如果本要離開,他將怎麼樣威脅他,他甚至想過找個鏈子把他拴在地下室裡,這是完全可行的。
可是他不能那麼做,他已經做了那種事,他不能再一次損毀他了,他不是尼爾,想到和他相似他就覺得噁心。
他躲了本幾天——本打過一次電話,他讓秘書聲稱自己不在,工作正忙,如果有事可以留言,生活中的事秘書可以幫忙辦理。但本沒說有什麼事,這讓他越發心驚膽顫。
顯然那藥物並非迷姦藥,而就是效果強烈的止痛藥,本記得所有的事。
他知道這愚蠢而且完全不能解決問題,可他只是在工作,他整夜不睡覺,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這件事上,繁忙的工作可以解決一切問題。至少可以中止一切問題。
他找了個全職護工,可以好好照顧本,據說那人的身體在一天一天好起來。
他並沒有離開,他想,也許只是因為他想親自跟他對峙,然後道個別。
一天下午他剛參加完一個記者招待會,在穿過走廊時,他看到本站在那裡,他穿著件布蘭特買給他的黑色外套,金髮散在肩上,神色冰冷,沒有了平時沒心沒肺的味道,多出些冷厲來。
他並不習慣本這副神色,但那讓他呼吸沒來由地窒了一窒。
「你電腦裡有日程表。」本說。
布蘭特旁邊的保安一臉警惕,一副想把那人轟走的表情。他希望他行動了。但他不能這麼幼稚,於是他咳了一聲,說道:「你有什麼事可以打電話的。」
「接電話的總是蘭森小姐。」本說,聲音冰冷,「她說我需要的一切都可以滿足我,而費羅爾先生很忙,沒空和我說話。」
「我最近的確有些忙。」布蘭特說,旁邊的保安問是否需要「把這位先生請出去」,布蘭特表示不用,他語氣冰冷,面具完好無缺,沒什麼好怕的。這面具讓他在那種災難裡活下來,直到今天,它無所不能。
布蘭特看了他一會兒,那神色叫人緊張,他的眼神沒有一點退縮,裡面隱隱燒著憤怒,也還有鄙視,像碰一下就會被刺傷。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也許這些天,本在他跟前顯得溫和又順從,可他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人,他只是相信和尊敬他,以及不適應罷了。他是個性格強硬的人,員警眼裡的危險份子,手上有好幾條人命。
布蘭特避開那雙眼睛,但仍感到被狠狠劃了一道,血流出來,迅速充斥整個大腦,又腥又熱,帶著劇疼,讓他難以思考。他是對的,清醒的本會傷害他,他只是沒想到這傷害會如此的疼。
「我不想跟蘭森小姐談,我也不想要你的任何東西。」那人說:「你幫助過我,我很感激,我不知道你的行為代表什麼意思,希望不是我認為的那個意思。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要離開了,費羅爾先生,立刻就走,反正我也沒有任何東西要收拾。別擔心回家,你不會再撞上我了,你的房子和你漂亮的助理,現在都完全歸你了。」
布蘭特站在那裡,窗外的陽光在走廊上投入一個光斑,那一小片陽光就讓他感到眩暈。
他說道:「你……不需要搬走的,你可以留下……」
「抱歉,我沒興趣。」本說,然後轉身離開。
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說道:「如果你想讓我回監獄去,不用客氣。」他張開雙手,一副歡迎的姿勢,「至少不用再看到你了。」
他轉身就走,布蘭特茫然地看著他,他一直以為跟這個人已經夠疏遠了,可現在才意識到,原來那是他的誤會,那人看他的眼神總是很柔和,帶著光亮。現在這個,才叫真正的毫無溫度,冷得叫人打寒噤。
他轉頭對助理說:「繼續說剛才的,下午六點——」
他的腳步平穩,聲音也很鎮定,雖然他知道自己生活已經完全毀了。但我得繼續工作,他想,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