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種不知從哪裡來的魔鬼般的狂熱,的確是讓他瘋了。
周圍一片寂靜,那一刻,我又聽到了巨大的呼吸聲,彷彿身周有不可理解的龐然大物棲息沉睡,無數的數字在竊竊私語。
我回到樓上,心想我得向總部報告才行,我走到放電臺的房間,開啟燈,它發出啪的一聲,爆掉了。
屋子亮了一下,變得一片黑暗,身為頂尖科學家家裡的燈,它是什麼品質啊!
就是那時,我看到了窗外的東西。
我本不該看到它的,因為屋子裡光線更亮,遮去了外面的微光,但那一刻它顯了形,那是一直在我噩夢裡出現,不該出現在現實中的東西。
一雙圓形的血紅色眼睛,正在外面看著我。
我正面對它,近得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它直直盯著我,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我衝向窗戶,一邊伸手去抓槍,那東西閃電般消失在黑暗中。
我想拉開窗戶跳出去,但那見鬼的玩意兒卡住了,待我出去時,外面只有一片寂靜的黑暗了。
我站在草地上,神經過敏地聽著樹葉沙沙作響,和海浪深沉的呼吸,這裡太過隔絕,讓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我想到海底那雙紅色的眼睛,我曾認為那是我的幻覺,但真的是那樣嗎?
我慢慢退回屋子,盯著外面的黑暗,覺得這是個巨大的敵人,而房間也沒能讓我產生任何一點安全感。
我走到電臺跟前,向他們報告了新的發現——並沒有提眼睛的事,那運氣好些會讓我被邊緣化,成為人們口中精神崩潰的特工,糟點就會下半輩子待在精神病院裡——但覺得那邊談不上多麼重視,因為他們沒真正見過那些稿紙,只是聽我說很多。必須當你進去了,你才能感覺到那有多麼瘋狂。
我離開房間,抓緊槍——從現在開始,我到哪裡都不會落下它的——本以為這只是個悠閒度假的任務,可是現在陡然有了別的發展。
這是什麼怪物嗎?或是某個外國間諜的花樣?知道了艾伍德的存在,也想要從他腦子的知識裡分一杯羹的人?
他們在這裡多久了?事情發展到什麼程度?我一邊想,一邊小心地下樓,去找艾伍德博士。
我遠遠看到前方的走廊上亮著光,一扇門半開著,裡面傳來輕微的聲響。
我放輕腳步走過去,探頭往裡看。
艾伍德站在電腦桌前,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敲打鍵盤,動作隨意而嫻熟。
他很瘦,肩胛骨看上去像未展開的翅膀,緊緊收著。他敲打鍵盤的動作利落疾迅,輕盈如同舞蹈,那一刻,我卻感到一種冷酷殺伐之氣,從某種程度來說,他的確足以呼風喚雨。
我看不到熒幕上有什麼,只看到閃動的字元,即使靠得更近,我也看不懂。反正肯定不是電腦小遊戲。
他能用電腦了,我突然想,怪不得那瘋狂稿紙屋裡的氣味如此陳舊。
我抓緊槍,雖然我也不知道抓緊它要幹嘛,艾伍德博士手無縛雞之力,不管他多麼危險,我也根本用不上槍。他雖然隱瞞了病情,那也沒什麼大不了,他只是個避世的科學家,而我是來徵召他的。
他知道這島上的東西嗎?
我退了一步,免得被他發現,然後我悄悄來到客廳,等他下來。
我等了大概二十分鐘,他從樓上下來,看上去仍很輕鬆,和平時沒有區別。
我迎上去,用非常歉意的語氣詢問他,島上是否有電腦,我知道他不喜歡高科技,但我很需要處理一下手頭的一些檔。
「有倒是有,」他說,「不過沒連網。」
他沒向我隱瞞,我想,這是個好的開始。
「啊,我之前都不知道。」我說。
他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我不想你知道了太為難,因為即使我能工作了,我也不想回去,我喜歡這裡,希望這輩子就待在這。」
我怔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他發現了,發現我的身份,還有我此行的目的。
什麼時候的事? 我完全沒看出來。
他看出我的想法,微微張大眼睛,好像我的驚訝很奇怪。
「我當然知道,你們是不會讓真正的攝影師到島上的。」他說:「那些並不是真的攝影師、海員或是自我放逐的富翁。我知道每隔一段時間,你們就會派來人來看看我,我很好,威爾,一點事也沒有,沒有崩潰,也沒有突然想離開這裡,去毀滅世界。」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這的確並不難猜到,可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