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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天覺必將實現!」對方說,激動地向他們揮手告別,然後拿著汽油瓶子衝到別處去了——艾倫從後視鏡看到她把那玩意兒砸在一家超市門口,燒起一大片赤紅的火焰。可憐的四十寸液晶彩電。

「這麼多年來,」伊森說,「有人喜歡吃漢堡,有人喜歡吃牛排,還有人喜歡吃色拉,大家都是怎麼活下來的啊!」

「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明白這場戰爭的嚴肅性!」安格爾說,一副隨時準備撲過來拼命的樣子,說道,「你們是支援家鄉餐廳的?」

「不、不、那只是權宜之計,」艾倫說,聲音溫和得像大塊的棉花園,「看著我的眼晴,安格爾。」

「嘖,有人終於能幹點活了。」伊森說。

「閉嘴,」艾倫說。

他鎖住那孩子的視線,他已成功地切入鎮子的精神狀態裡,這有點像浸入高度汙染的水域尋找東西。

他現在仍不能讓這孩子恢復正常——魔鬼仍主宰一切——但他可以安撫。

對待偏執和狂熱最有效的方法,除了引導——讓他恨別人去——就是安撫。

惡意精神控制的基礎程式,是煽動不滿。如果你想讓誰去殺人,那麼你首先要讓他感到不滿,如果他快樂而滿足,那他就誰也不想殺。

他只需要讓他感到滿足就行了。

他們的車子繞過暴動區域,外面全是些尖叫、憤怒和破壞,但是車子裡,在這一刻,這一小圍空間像床軟墊那麼寧靜,安格爾怔怔看著艾倫的眼睛,車裡有種孩子夢境的質感,甜美快樂,而且旁若無人。

「嘿,能不波及無辜者嗎!」伊森說,好像這是什麼空氣汙染。

艾倫用一副安詳的笑容看著安格爾,說道,「滾。」

他安撫精神中那個哭哭啼啼的孩子,他在這一面倒的仇恨中微小無助,但保留完好,仍會悲傷和慶幸。

他希望事情不要發展到這一步。雖然大家一直跟他說,讓他不要再留在家裡,可他還是留下了。他希望事情會好起來。他父親擰斷了他的胳膊,說當初不如不要把他生下來。他還是希望事情會好起來,他很擔心他父親。他很想回家……

淚水無聲無息地流出,他只是個擔驚受怕的七歲男孩而已。

透過那雙眼瞳,艾倫看到他記憶裡陽光明媚的過去,他漆著白籬笆的房子,院子裡還有架鞦韆。

他看到最初的口角,只是些許的不滿,但越發認定是對方犯了個錯誤。把錯誤上升到否認另一個人的存在本身……

他們將有機會拋棄乏味的生活,投入一項更大的事業中去,這可能需要做些暴力的行為,但是為了更高的理想……

他不受控制地滑了進去,去尋找那個東西,最早的火星,在所有人精神裡撩撥的、惡意的火。

他越過狂怒的小鎮,瘋狂互毆的人群,惡毒的語言在空氣中流竄,無孔不入地鑽入人的頭腦……更上方,是以玩味的態度盤踞,看著玩物彼此撕打的冷酷的主人……

他坐在一家咖啡館,正看著外面,黑髮梳理整齊,穿著件灰色的長外衣,格子圍巾,整潔而文雅,像在看夠趣味有限的戲,有種百無聊賴的味道。

他的身後,店員和一個顧客正在互毆,那很快變成了一場群架。一個男人在另一個腦袋上砸碎了啤酒瓶,老闆試圖強暴一個店員,玻璃破碎和慘叫的聲音聽上去都遙不可及。但艾倫知道這正是真實發生的事。

黑髮男人看著的街道,那裡正燒著一輛汽車,有人尖叫著想從裡面爬出來,不,不只一個人。他湊過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對方猛地轉過頭。

艾倫張大眼睛,那是他自己的臉,一頭金髮,卻顯得冰冷而陰森,屬於他性格中的某個部分。他眼瞳深不見底,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裡頭把他暈染了—般。

他沒找到魔鬼,只看到他自己的臉。

他坐在咖啡店,正在看外面的戰爭,有種冷酷的興味,覺得這代表了他智力的優越和審美的情趣。

人類的情緒像泥土般爛軟一片,可以被捏成任意的形狀。他擅長這個遊戲,於是忍不住伸手揪扯,把它們編織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他並不介意他們會毀掉,它們只是玩樂的東西。這就像孩子把水倒進蟻巢,看著它們死亡和奔逃,感覺到手握大權的冰冷趣味。

一個聲音在耳邊私語,發自他內心深處陰冷的角落,那聲音說,「來,我教你如何正確的使用力量。我知道你感到無聊,你感到手癢,你不想整天奔忙於各條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