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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你保證,」艾倫嚴肅地說,「這件事一定會得到徹査。」
伊森走過來,看著那片血跡,他聲音有些緊繃,說道,「那個雕像呢?你們收拾走了嗎?」
「雕像?」對方說,轉頭看另一位年輕些的同事,對方搖搖頭,說道,「這裡沒有雕像,先生,您確定這裡本來有什麼東西嗎?」
「展臺裡有個印度出土的石雕。這裡還有標籤。」伊森說,指指那片被血染透的標誌,艾倫看到名字那一欄上的「未知」,時間是約西元前一千年,不過照伊森的說法,這並不靠譜。
「我也看到了,大概這麼大——」他說,伸手比劃,他對那東西印象深刻,飢餓卻又臃腫,好像永遠不知饜足。
他突然想,在那年輕人死去的—刻,雕像想必完全浸泡在了鮮血之中。
伊森說了一堆雕像年代和來源之類的東西,那個員警——艾倫知道他叫肖恩——緊張地拿起本子作記錄,說著可能會成為破案線索。
「它也許是自己走出去的,」旁邊的法醫說,「從那個方向過來,一直爬到窗簾後面。」
艾倫尖銳地殺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感到精神緊張。
那個叫肖恩的員警說,「為什麼這麼說?」
「呃,開個玩笑啦,我只是不明白這些血跡是怎麼弄上的。」對方說,他是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他伸手去指一片幾乎不會被注意到的血跡。「看,這一處,還有這裡,不是噴濺形的血點,就這案子的情況看,根本不可能形成這種形狀的血跡。如果說有東西從那裡跳出來,從這裡落地,然後是這裡,倒是可以解釋——」他說。
「別神神叨叨的行嗎,可能只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比爾說,他是這班收尾員警的頭兒,「三更半夜的,你們快點幹完活兒,我——」
燈突然熄滅了。
周圍一片漆黑,連大家說話的聲音都像被掐滅了似的,一時一點聲音也沒有。
過了一會兒,艾倫聽到一旁的員警說:「怎麼回事?」
「可能是停電。」一個保安說。
「不是有備用發車機嗎?」伊森的聲音。艾倫伸手去找他,觸碰到他的後背,他手往下滑,被不留情地拍開了。
「是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保安說。
「這裡有東西!」大廳北邊有人叫起來,艾倫都不知道那邊還有人。
「邁克?」比爾叫道。
「這裡有東西——」那人叫道,然後聲音戛然而止,像黑暗裡有東西卡住了他的脖子,把剩下的音節硬生生拗斷。
旁邊一個年輕員警不確定地問:「邁克?你還在嗎?」
幾道手電筒的光亮起來,現在員警的配備還挺齊全。比爾看了邁克的方向一眼,對艾倫說道,「議員先生,請待在原地別動。肖恩,克里斯,你們跟我去看看。」
「我也去。」伊森說。
「我跟你們一起去。」艾倫說,揪住伊森衣服的下襬。
比爾斜了他一眼,說道:「議員先生,現在不是表現您英勇的時候,這裡又沒有攝影機。」
「沒有攝影機我也去。」艾倫說,笑容燦爛,「不過如果有就更好了。」
有誰笑了一聲,周圍的氣氛輕鬆了點。
「一起去吧,比爾,」那個法醫說,「萬一真的有事,多個人多份力量嘛。」
對方看了他們一會兒,好像對他們的戰鬥力並不信任,不過最終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就這樣,一行人朝著邁克發出聲音的地方走過去,伊森負責帶路,他對這兒比保安還熟。
一路上,他們不停叫著「邁克!」「如果你是惡作劇我會把你腦袋按到馬桶裡去,沒衝過水的」之類的話,一邊慢慢行進過去。
這裡似乎有些太黑了,艾倫想,不該這麼黑的,因為說真的,城市裡從來沒有真正的黑暗,總有些若有若無的光線存在,而今天也不是個陰天。
但是這一刻,黑暗像某種濃稠的寶物,伸手便可掬住一把似的,手電筒的光線無法撕開它,只能掙得微弱的一丁點空間,這是那種文明不曾涉足之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但這可是座繁華城市裡的宴會大廳,不是古代的墓穴啊。
比爾停下腳步,手電筒的光線細細掃過地板,艾倫看到上面灑著點點滴滴黑色的東西,似乎是血。
法醫蹲下身用手指掂了掂,光線下,他指尖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