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的背脊一陣發涼。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水野瑞季抱住自己不斷顫抖的肩膀,拼命甩頭想要拋開那段可怕的記憶。
不行!如果現在感到害怕,那因為自己撒謊而高燒不退的結城徹也要怎麼辦?
看著擺在床頭的溫度計,結城徹也已經燒到三十九度半了,如果放任他不管,會燒壞腦袋的。
就算打電話找到救兵,等到藥買回來,結城徹也恐怕也已經燒過四十度以上。
水野瑞季不敢,也不願意讓結城徹也冒這個險。
儘管身體因為恐懼而戰慄不已,但不知道何時,水野瑞季已經穿好外套,拿起雨傘。
牙一咬、心一橫,他鼓起勇氣開啟大門,直接朝巷口的藥妝店走去。
結城徹也高燒臥病在床已經第三天了。
像是要把過去兩年的份一起發病似的,向來很少感冒不舒服的結城徹也對自己如此虛弱的身體感到意外的同時,也對日夜照顧他的水野瑞季感到抱歉。
因為,在他佔用他的床這幾天,有好幾次半夜醒來,他都看見他裹著毛毯,不是蜷縮在房間裡的小沙發椅上,就是坐在床邊的地毯上,靠在床頭燈下的小茶几打盹。
大概是退燒的緣故,他開始有了飢餓、想要進食的念頭。
他才掀開被子,水野瑞季立刻就驚醒。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我肚子餓了,有沒有東西可以吃?」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在結城徹也眼中,自己算什麼?
在病情完全穩定之前,對結城徹也而言,自己頂多只能算是一個聊勝於無的看護;而對於一心後悔不該對他惡作劇的自己,也只是需要依靠照顧他來消弭盤據心中不散的罪惡感而已。
照顧結城徹也的這幾天,水野瑞季不只一次在心裡這麼自問自答。
不過,另一個困擾著水野瑞季的問題,就沒有這麼容易獲得答案了。
明明不順路,他為什麼要在結束和女友的旅行之後直接到這裡來,而不選擇一起回家呢?
大體而言,像結城徹也這樣的異性戀者,會對自己產生感情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不,應該是根本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水野瑞季搖搖頭,奮力將蠱惑心智、甜美誘人的幻想趕出腦海。
就像這樣,水野瑞季偶爾會陷入一閃即逝的美麗幻想,但是他又會立刻讓自己清醒過來;因為他知道,對那一次名為做愛、實為強暴念念不忘的人,只有自己。
不論是誘惑他的女友醜態畢露,或是威脅他擁抱自己,水野瑞季都對結城徹也產生深深的歉疚。
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豁出自身的安危,也要出去替他買藥救命。
真的只是這樣,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不管結城徹也會不會責備自己,他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
然而,水野瑞季卻常常在無意中陷入了自編自導的錯覺。
每當這種情況發生,水野瑞季都會像現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用力甩頭,告誡自己不可以得寸進尺。
「你在發什麼呆?水已經滾囉!」
「啊?」
「水已經滾了!」結城徹也指著瓦斯爐上不斷冒出蒸氣的水壺,又重複說了一遍。
害怕心裡所想的事會被察覺,漲紅著臉的水野瑞季反射性的武裝起自己。
「我又沒瞎!要你雞婆……」
「這個讓我來。」結城徹也搶先一步關掉瓦斯,拿起水壺。
「喂,你幹嘛搶我的工作!」
望著還是病人的結城徹也拿走水壺,水野瑞季不禁有點著急。照顧病人應該是他的工作才對啊!
等待泡麵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水野瑞季無法猜測結城徹也在想什麼,就像他無法瞭解他為什麼要丟下女友到這裡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替自己倒垃圾?
「別發呆,再不吃麵要糊掉了。」
「啊?喔……」
是因為結城徹也把對自己的厭惡隱藏得很好的緣故吧。
自己對他做那麼過分的事情之後,兩個人還可以面對面的一起吃東西,水野瑞季的心情莫名其妙的感到踏實。
在此之前,他根本無從想象。
但是現在,他卻能夠了解,事實上並不是因為有「誰」在身邊,一切只因為坐在對面的人是結城徹也,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