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等著的那修讓手中拿著還未來得及塞進包裡的冰鞋,打算就這樣衝出比賽會場的卿越吃了一驚。
“你為什麼不滑完它?我看過其他選手的積分系數表!你短節目的難度係數要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高出十分以上!你為什麼不滑完它!”
面對第一次在看著他的時候臉上有著怒意的那修,卿越的氣勢在那一瞬弱了下來。然而那卻只是一瞬。當卿越聽到那修用帶著責備與怒意的口吻說出了這句話的時候,此刻他身上那股充滿了攻擊性的頹廢感又再次強了起來。
“或許你該問我為什麼要滑完它!多可笑啊,我從十三歲起就每週堅持六天滑冰,並且每天都練習六個小時難道就是為了滑給他們看,滑給現在就坐在場內的這群人看?更讓那些無聊的傢伙燒了我的家?那還真是……太可笑了!”
這或許是卿越在認識那修的十一年來第一次與他進行如此充滿著火藥味的正面交鋒。不知是什麼樣的情感令卿越自去年奧運會以來的所有負面情感全都噴湧而出。無數他不願去面對的黑夜以及夢魘都在這個時候衝撞著他的腦海,令他無法冷靜下來。更讓他覺得……一直想要將那樣精彩的表演展現給每一個人看的自己……真是一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或許……他的勇氣以及力量已經不足以維繫他再繼續這樣下去了。又或許……他的心裡已經萌生了後退的怯意。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想滑了?就因為這些嘲笑的聲音?就因為這些無關的人所發出的聲音,你想要放棄你從十三歲一直到現在的夢想?”
“這些並不是全部的理由。他們只是……讓我想明白的最後一個理由。”
“那麼,扔了你的冰鞋,並且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受夠了你這個沒出息的膽小鬼!”
向來都在卿越的身後對他露出溫柔微笑,更嚴厲的教導著,給予他無聲力量的那修第一次對卿越說出瞭如此重的話。或許是因為兩個人太過相似了。才會在這個時候爆發出相同的固執。卿越因為一年以來所經受的所有而執拗著想要離開。而那修則因為在卿越身上所寄予的希望而不能接受他就要這樣離開冰壇的事實。
兩人在發洩怒意的時候刺傷著對方。當那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懵了,無法想象自己怎麼會自己幾乎耗費了全部的精力所教導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
聽到這句話的卿越怔怔的愣住了。他低著頭,身體不住輕微顫抖。他將手中拎著的冰鞋緩緩的舉起,卻最終都沒能下定那樣一個決心。彷彿……他此刻所拋棄的只是那些在他獲得榮耀時說著愛他,又在他奧運失利之後落井下石,甚至還差點要了他命的那些人……
他拋棄了那些人,並且厭倦了在攝像機的追逐下滑出一個個有著嚴格規定的比賽,但他的內心卻始終還深愛著滑冰。
因此,卿越將拎著冰鞋的手緩緩舉起,卻最終還是放下了,低著頭從那修的身側衝了出去。
自那天之後,卿越就在希蜀境內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一直到三月的世錦賽開幕時,卿越的身影也再沒有在眾人的面前出現。任憑誰都無法找到他。就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故地重遊
心中已然對作為一種競技專案的花樣滑冰失去了希望的卿越開始了長達兩年的自我放逐。從希蜀全國錦標賽的賽場衝出之後,卿越甚至沒有回到他在雪山小鎮之中的家。在那一刻,他的思維似乎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卿越將本就所剩無幾的所有積蓄從銀行卡上全都提了出來,帶著身邊那些簡單的行李在第一時間趕到了機場,買了一張機票,去往一個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地方……
或許是卿越一貫的形象所給人的感覺都太過溫柔,太會遷就對方,也永遠與放棄無關。所以……即使是一年後的這場迴歸冰場的比賽砸得如此徹底,幾乎所有的人也都只是按照他們對卿越的一貫瞭解來推測他可能只是生氣了,一時無法接受了,甚至氣餒了沮喪了,去到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但等到他的情緒平復,冷靜下來的時候,他依舊還會自己走出來,走到大家的面前。
甚至,即使是在卿越周身帶著冰冷的氣息走下冰場的時候,知道他的人也都以為……依照卿越曾經在多屆世錦賽上所獲得的優異成績,即使是他弄砸了今年的希蜀全國錦標賽,到了最後的那一刻,希蜀冰協也還是會將他送到這年的世錦賽去。
或許,人們對於希蜀冰協的那一部分推測會是正確的。冰協雖然愛護面子,卻也明白現在的希蜀冰壇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