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
要是全天下所有有幸在國際小提琴大賽上獲得那算不上是什麼東西的名次的小提琴手都能拜君金口而前途無量的話,世界上也不會有那麼多窮困潦倒,直到死後才被人發掘的音樂家。
——有一顆仁慈可媲美天使的心?
不知是否是此人的情報網太多罅漏,任誰都知道眼下這個頂著慈善拍賣的光環,卻不知道是為誰舉辦的奢靡宴會我是迫於父親的壓力才不得不來參加的,更不用提那把我剛剛才被通知已經捐獻作拍賣物品的義大利制菲爾那多小提琴了。
不過,所幸我對它並沒有什麼感情,即使它曾屢次伴我出賽,更何況我在昨天舉行的國際小提琴決賽中已經不小心在它的琴身上擦掉了一塊水晶漆。那塊漆掉得很有藝術性,形狀像是義大利的地形圖,我還特意為此沾沾自喜了一番,只是要可憐了那個有錢無處花的買主不得不接受一個瑕疵品而已。
在一片花枝招展、爾虞我詐中,一場號稱慈善和民主的拍賣會終於開始了。令我意外的是那把編號為‘6’的義大利籍瑕疵品居然也叫到了二十萬美元的天價,倍感諷刺之餘,我下意識地朝買主看了一眼。可不知為什麼,我卻看不清他的廬山真面目,只能隱約地知道那是一個身材頗為修長高大的男子。
無所謂,只不過也是一個偽慈善家而已,我聳聳肩,無意再探究下去。
……夢境到這裡,便漸漸為一片空白所取代……迷糊中,我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所有的一切都不復記憶……
一覺醒來,竟然已是中午時分了。
走進浴室洗了把臉,順便看了眼鏡子。不錯,黑眼圈已基本消失,精神飽滿,意氣奮發,又是有為的大好青年一個。
回到房間換上貼身舒適的T恤和休閒褲,隨手把一些隨身攜帶的小物品扔進POLO揹包裡,一切就緒,萬事OK。
今天的行程,第一站是醫院,第二站則是機場。
出了門,坐上計程車,我的心情似乎隨著黑眼圈的消失無蹤影而有所好轉——如果我要去的第一站就是機場的話,我想我的心情會更HIGH。
一路,清真寺風格的建築從我眼前比鄰而過,又在我身後接連而去,一如在我身邊來了又去,不留任何痕跡的人們。在漫長的人生裡,我不斷地在改變;只是,我的改變並非因為他們。
如果世界上有所謂的‘命運’,那人生就如同一出按劇本進行的木偶戲,我們的每一步,每一個動作,都牢牢地維繫在命運的手中;然倘若沒有‘命運’這種東西,那每一個人本身就應該是這出木偶戲的操縱者,所有的劇情都應該由自己來譜寫,所有的人物都應該由自己來決定,同樣地,所有的表演也應該都由自己來掌控。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人生的木偶戲卻常常是一半由虛無縹緲的命運操縱,而剩下的另一半才由自己掌握——這是凡人的幸運,也是凡人的悲哀。
如果不能免俗,那麼只有試著從命運手裡竊取更多的木偶線,讓人生最大幅度地貼近自己的理想。
“先生,到了。”
車穩穩地停在了醫院門口,黝黑憨實的本土司機用不太流利的英語提醒我,並透過後視鏡朝我比劃。
付了車錢和小費後,我將POLO包隨意地搭在肩上,筆直朝向修聿的病房而去。
閃爍著的橘黃色‘26’在條狀的螢幕上清晰地顯示出電梯所在的層面,跨出沉悶的金屬箱,我拐彎來到走廊的盡頭。
站定在門口,我的心臟漸漸地加快了運動的頻率,不知名的猶豫更是突如其來,毫無緣由。
門的另一側悄然無聲,完全聽不到有任何動靜,向修聿或許是在睡覺,也可能是在閱讀書籍。
儘可能輕地旋轉金屬把手,推開門。但下一秒鐘,我卻愣住了——
猶如電影畫面般突兀地映入我的視野,又像是荒誕的肥皂劇那樣令人驚異而不可思議。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此時正坐在向修聿的面前——或許說‘坐’並不貼切,而應該將這種充滿曖昧的互動關係形容為是一種情人之間的親暱體位。
“下午好,抱歉打斷了你們之間的親熱。”
在他們發現我的同時,我已像往常一樣平靜地走向向修聿。
“不過不用擔心,我只是來告別的,五分鐘就好。”
“哦?”身為桃色現場的另一男主角,莫晟茗也是出人意料的鎮定,或許我該稱之為‘深藏不露’或者是‘老謀深算’。
“所謂貴人多忘事指得應該就是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