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已經如他所願的徹底洗去浮華,開始踏實的過著普通人的日子,只是陪他過日子的物件不是自己而已。
當年的祁奐晨不懂愛情,他也不懂。那時的祁奐晨只顧著追求感覺,卻不願意承擔一點責任,而那時的自己只注重形式,彷佛愛情走到最後必須是安逸平凡,殊不知只要兩人心意相通,攜手浪跡天涯又如何?
他有了小院、有了葡萄藤和石榴樹,可是沒有了祁奐晨,一切都是枉然。
而經過鄰居大嬸們持久的抗爭,遷移的確定日期和補償條款終於制定下來。司俊開始收拾東西,這小院他住了半輩子,收拾起來卻幾乎都是母親的遺物,根本沒有多少自己的東西,更別提住了不到一年的祁奐晨了。
唯一能證明祁奐晨在這裡生活過的,就是那箱情趣用品。
七年多近八年,完全沒有過性生活的司俊看到這東西的時候,那些瘋狂的沈浸在性愛中的日子在腦海裡閃過,身體居然有些發燙。
懷著一些微妙的心理,司俊把每一件他切身體驗過的用具都拿出來看了看,終於在一個保險套的空盒子裡,看到了那張身份證。
他以為這東西早被祁奐晨丟了,在祁奐晨還在看守所的時候就重新補辦過了,哪知道居然一直藏在這裡……被掰成兩半又用透明膠布黏了起來。
當時一個衝動跑到戶政事務所改了姓,並不是懷揣著「嫁到祁家」這種少女的想法,而是打定主意投靠祁子嘉之時,又想為自己證明從未背叛過祁奐晨。
他並不後悔當初的做法,祁子嘉更是以生命證明他的承諾不是空談,只是,如果當初自己能考慮得再周全些,做法不那麼激進……想到這兒,司俊苦笑起來。
祁奐晨對祁子嘉那樣刻骨的恨,只要自己與祁子嘉合作,對他而言就是極大的背叛,無論怎麼做都無法化解他的憎恨吧!
懷著「搞不好下半生就要靠這些東西聊以自慰了」的心情,將情趣用品細心的打包好,與其它東西一道往車上搬的時候,從一本辭典裡掉出了一張照片。
是祁子嘉的母親抱著年幼的祁奐晨的那張合影。
當年他憑著直覺向祁子嘉要來這張照片,卻一直沒有拿出來過,今天,同樣的想法再度在心裡膨脹。雖然機會渺茫,但總要試一試。
七年來,司俊第一次給祁奐晨寫信。
握著筆,對著信紙,心中千言卻不知該如何下筆,最後只寫下了一行字:「我的野心,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將裝著照片的信寄了出去,司俊天天去郵局查詢,一個星期後,信到了大洋彼岸,被本人簽收,從此就如同石沈大海,再無迴音。
對於這樣的結果,司俊並不覺得失望,只是有些落寞……果然自己的想法還是太天真,那麼多年的仇恨,那樣的背叛與傷害,怎麼可能是一張照片一封信,就能夠化解撫平的。
Ares的忌日那天,司俊帶著Cupid,和一大鍋水煮牛肉,來到祁家對面的那座山上。
祁奐晨並沒有帶走Ares的骨灰,對他而言,只有活著的Ares才是他的守護神,死去的一切都不再有意義。
於是司俊把骨灰埋葬在這裡……他想,如果讓Ares自己選擇,它應該是願意回到這裡的,回到這個它和主人曾盡情奔跑的山間林地。
將祭品擺好,抱住總想著要嘗一嘗牛肉味道的Cupid,司俊席地而坐,頭靠著墓碑。
「前輩,雖然你一定不想看見我,但看在我養大你兒子的分上,就忍受我一年一次的嘮叨吧!」
在被祁奐晨納入麾下的當天,Ares就用漂亮的騰空魚躍,精準有力的咬住飛盤,證明了自己在祁奐晨陣營中的首席位置,此後的三年多時光,司俊拍馬追趕,可是直到它死,也未能趕上。
司俊還記得Ares嚥氣的時候,祁奐晨含淚的那句「你斬斷了我的雙腿……」。
Ares的死,讓祁奐晨的奔跑再無意義,也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再回不到原點。
夕陽西下,坐了一天的司俊揉了揉發麻的雙腿,站了起來,對著墓碑深深鞠躬。
「前輩……我明年再來看你!」
牽著還對牛肉依依不捨的Cupid,司俊正要離開,卻突然發現墓碑另一側的泥土有些鬆動,似乎在不久前被挖掘過。
這山上雖然偶有遊人,這個地方卻是人煙罕至,這痕跡又不太像是山林中的小型動物留下的……司俊疑惑蹲下身,用手挖了挖,十公分左右的土層下,晶瑩剔透的翡翠墜子躺在泥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