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恢復的瞬間,錐心刺骨的痛苦傳來。
江寧。
江寧。
最簡單的音調,需要最艱苦的練習,你排練了多久,才能這樣不顧一切?
時間停滯在他最後看到江寧的一秒。
手術室門再開啟,叢奕踉蹌的衝過去,手上的血汙把醫生的衣袖染紅。
醫生低下頭,沒有說話。
他死了,是嗎?
流了那麼多血,他死了,是嗎?
他說愛他,他不相信。
手滑落的時候,叢奕跌倒在地上。
眼前一片天昏地暗,那紅色不能消散,他看到的世界,只有那一片血紅。
來不及了,所有未盡的,情深,緣淺。
叢奕沒有落下一滴眼淚,他巨慟攻心,昏倒在手術室門前。
醒來的時候,房間是黑的,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頭枕著手臂,伏在他床邊。
是他做了噩夢是嗎?他夢到江寧死了。
依然窒息,這個夢太真實。
江寧還在這裡,他一定是太累了,所以睡著了,江寧陪著他。
手伸手床邊,握住那個人的肩膀。
“江寧”,聲音嘶啞的不能辨識。
但那個人瞬間就清醒過來,抬起頭看著他。
微弱的燈光下,那雙眼眸漆黑的明亮著,但那不是江寧,江寧呢?他去哪裡了?
馮宇握住他的手,“醒了?”
“江寧呢?”叢奕問他,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是不是能讓馮宇聽清楚。
馮宇的手收緊,把叢奕冰涼的手掌闔在掌心,“他在重症加護病房,還沒過危險期。”
眼光瘋狂灼熱的落在馮宇臉上,“他沒死,是不是?”指甲深陷在馮宇手背的面板裡,留下一片淤青。
馮宇沒有回答他。
你說他還在病房,你說他沒死。
叢奕悽烈絕望的目光逡巡著馮宇的面龐,求求你,告訴我,他沒有死,求求你。
反手握住叢奕的手,“醫生髮了兩次病危通知,他現在,還有生命跡象,還有心跳,還有呼吸。”
那就是他還活著,是嗎?
淚水傾落,他還活著,已經,足夠。
第 160 章
(一六零)
ICU的窗戶看不到江寧的病床,叢奕還是一直站在視窗,望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
馮宇和林安東陪在他身邊,他手機的快捷鍵只有兩個人,他們倆。
他沒存過江寧的號碼,因為怕自已記住,但卻從來沒能忘得了。
林安東嘆口氣,知道勸也沒用,叢奕身上的衣服早被鮮血浸透,臉上手上的血漬他昏迷的時候,馮宇幫他擦拭乾淨了,但看起來依然觸目驚心。
叢奕在顫抖,雖然醫院走廊並不冷,馮宇解開大衣脫下來披在他身上,手攬住他肩頭,“你這樣能支撐多久?想看到他醒過來,你就做能活得下去的樣子。”
緊握窗欞的手鬆開,馮宇攬著他坐下,林安東跟馮宇交換一個眼色,他剛要開口,ICU的門被推開。
醫生腳步匆匆,腳步沒停已經聽到他在問:“馬江寧家屬呢?”
叢奕踉蹌的奔過去,醫生看他一眼,拿起一本冊子,“患者重度昏迷,你可以代表他籤屬手術檔案?”
“要籤,什麼?”叢奕嘶啞的問道。
“患者體內彈片擴散,沒辦法摘取乾淨,左側肱骨粉碎性骨折,創口面積過大,基於現在的情況,下一次手術存在較大風險,希望你能瞭解。”
醫生的話只是一陣嗡嗡聲,他聽不懂,也不想聽懂,最後,叢奕問,“你告訴我他是死,是活?”
這句話說完,喉間哽咽。
是的,他跟江寧隔著戀戀紅塵,奄奄一息,
淚滴在醫生手背上,醫生嘆口氣,“患者沒有意識,暈迷可能是一週,也可能是幾個月,幾年,但他現在外傷很嚴重,不排除截肢可能,所以,這個手術方案,要你們自已決定是否實施。”
截肢。
叢奕的眼光如一片死灰,他直勾勾的看著醫生,“截肢,他就能活下去嗎?”
醫生沒有回答。
叢奕一直看著醫生,眼光灼烈而絕望,“他可以沒有那條手臂,但他不能死。”
手術檔案攤開在他面前,簽下去,江寧如果能醒來,他要怎麼面對自已的殘缺破碎?
手是抖的,筆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