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外面的霧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林子裡卻還是昏昏濛濛的,視野模糊不清。
咫尺之間,就彷彿一腳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身畔充塞著氤氳繚繞的霧靄,周圍空無一人,連個會喘氣的活物,都完全感知不到。
寂靜、荒涼、似乎與世隔絕。
腳下,是沉積了幾十年,或許是上百年的枯葉,踩在上面,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響。
聽不見鳥鳴蛙啼,沒有蛇蟲鼠蟻,也沒有蛐蛐的叫聲,安靜得讓人心裡毛毛的,脊背發涼,直冒冷汗。
潛意識裡有種錯覺,好像已經被整個世界徹底拋棄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
這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頭頂上,蔥蔥籠籠的樹冠與樹冠相互交錯、纏繞在一起,遮蔽了整片天空,猶如一頂巨大無比的華蓋。
因此,樹林裡顯得格外陰暗、潮溼。
枝葉、草莖上融化的霜水,還未乾涸,碰蹭間,輕而易舉打溼了我的衣襟和褲腳。
雖然沒有溼透,也讓我感覺潮乎乎的,不太舒服。
幸好經過一處平緩的斜坡,又穿過道溝渠,再走過一片窪地,接著仍然是一處緩坡,穿行過去,就是林子的盡頭——也是我此行的目的地。
站在樹林邊,我遊目四顧,很快找到了要找的東西,是一株足有三四個人合抱粗的老樹。
它已經很老了,主幹部分都中空了,有著碗口大的疤節。
灰褐色的枝椏,茫茫然地伸向空中,像一隻只絕望、疲憊、蒼老的手臂。
老樹緊傍路邊,它的樹冠,有一小半已經斜探出了路面。
那是一條一米多寬的水泥路。
因為空氣清新,環境清幽僻靜,每天早晨或者傍晚,都有許多人選擇在這條路上跑步、散步。
我預先打探得很清楚,今天行動的目標——陳曉慧,也有每天早晨,在這條路上跑步的習慣,不說風雨無阻,也差不多的。
☆、121|3。15 /
選擇埋伏在這株老樹後面,還有個原因,它正好位於路段的u形轉彎處,正對著一座假山噴泉。
音樂噴泉節假日才會開啟,而高大的假山,毫無疑問是做壞事時最完美不過的保護牆。
一星期前,我第一次跟蹤陳曉慧,一眼就相中了這片樹林。
再沒有什麼地方,會比此處,更適合伏擊了。
戴上手套,四下踅摸一圈,我就近隨便掰了根拇指粗的樹枝,攥在手裡,然後躲在老樹後面。
剩下的,就是等待。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我靜靜地等著,漸漸有些惴惴不安。
如果陳曉慧今天不出現,就只能拖到明天或者是後天、大後天……到那時候,我還會有機會嗎?
說句老實話,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我只知道,沒有太多時間和機會,讓我一次次來嘗試。
大概是霜剛剛融化的緣故,浸溼的泥土、枯草和樹脂的氣息分外濃郁,還摻雜著植物*糜爛的味道。
厚厚的醫用口罩也阻隔不住,肆無忌憚地鑽進鼻孔。
我不喜歡這股味道,用力吸了吸鼻子。
啪嗒、啪嗒、啪嗒……
有匆促的跑步聲傳來,由遠及近。
明知道是陳曉慧的可能性非常非常渺茫,我還是立刻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撥開擋在眼前的樹枝,眯縫著一隻眼睛,謹慎地窺視著路面。
有個身影,正遠遠地跑過來,漸漸近了,看得清楚些了,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子,細眉小眼,穿著一身乾淨齊整的藍白相間運動服。
果然不是陳曉慧。
不一會兒功夫,男孩子就啪嗒啪嗒從我面前跑過,一點也沒察覺到我的存在。
這證明,我選擇藏身在這裡是正確的。
在男孩子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七/八個人經過,都不是陳曉慧。
我低頭看了眼腕錶,快到六點了,十之八/九她不會來了。
我決定再等十分鐘,如果她還不來,我就放棄今天的行動。
不知道是她太倒黴呢,還是我太幸運。
在等到第七分鐘的時候,一個穿著白毛衣、白色運動褲,身材嬌小的女生,出現在水泥路左邊的拐角處。
是陳曉慧。
我緊張地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半蹲下身子,將樹枝伸出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