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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實際上,他完全沒有把住在夙家別墅裡的那些人,當成是自己的家人,就如同在那些人眼裡,他也根本不是他們的家人一樣。

夙夜腦子裡現在充斥的,全部是跟案件有關的內容。

兩起新案件,讓他對父親的案子,又有了新的思考方向,既然不是仇恨殺人,那麼,兇手的目的性就至關重要。

這幾起案件的被害者究竟有什麼共同點呢?

破譯兇手的心理需求,就能推測出他選擇下手的目標是什麼型別,進而推論出兇手的心理特徵。

而感悟案情,沒有比回到現場更直觀更有效的方法。

幸好口袋裡還有零錢,夙夜乘公交車橫穿整座城市,在b市北郊下了車。又徒步行走了四十多分鐘,終於踏進那條熟悉的、陰暗潮溼的小巷子。

☆、38|五 連環血案(6)

表皮斑駁褪色的七層筒子樓,依然靜靜佇立在街角。旁邊是廢棄的廠房,只剩下斷壁殘垣。院內長滿了半人多高的荒草,草梗上掛著亂七八糟的塑膠袋,像一面面旗幟似的,在微風中瑟瑟抖動。顯得這院落格外殘敗、荒涼。

這片老城區,就宛如濃縮的、逐漸被現代化都市所摒棄的貧民窟剪影。

夙夜在巷口的陰影中,停留了好久,才輕輕嘆了口氣,鼓起勇氣,慢慢走到巷子盡頭。

對他來說,這條小巷,承載著他童年、少年時代的光陰。承載著他關於家庭、關於父愛最溫馨最美好的記憶,也承載著生命中那段最厚重的黑暗和最深邃的痛苦。

筒子樓對面,有株年紀很老的榆樹。夙夜曾經不止一次,攀爬上去掏鳥蛋。也曾經熱切於擼碧綠如洗、嫩得能掐出水的榆錢——當然不是為了好玩,而是有著更加實際的用途。

鳥蛋不用說了,就是縮小版的雞蛋,吃起來味道比雞蛋還要嫩滑、可口些。至於榆錢,拌少許豆油、精鹽、味素和切得碎碎的蔥花,拌在玉米麵裡,揉成一團,放在溫度較高的地方,發酵成軟塌塌的麵糰。用電鍋蒸熟,再切成一塊塊的,就著鹹菜疙瘩吃,味道別提多好了。

最主要的是,省下了米飯和菜,所以是窮人家,夏日裡難得的美食佳餚。

現在回憶起來,唇齒間,彷彿還能感覺到淡淡的、夾雜著青草氣息的清新甜香。

輕輕抿了抿唇,夙夜疲憊地倚靠著身後那棵熟悉的、虯結龜裂的老榆樹。仰望眼前的筒子樓,許多支離破碎的往事,在腦海裡一幕一幕閃過。

這棟樓裡的現住戶,其實家境都不算寬裕。條件稍好些的,早已搬走了。

可是不表示他們不快樂。

b市的春天,總是漫天沙塵,一不留心就迷了眼,但耄耋老人們,還是喜歡拿個小板凳,坐在樓前的空地上,織著毛衣襬弄著象棋,閒話家常。

b市的夏天,總是酷熱難當,勞累工作了一整天的大人們,都喜歡圍坐在這株老榆樹下,吐吐苦水發發牢騷講講八卦,分吃一顆涼水浸過的西瓜,油汗的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b市的秋天,是果實累累的季節。甜的瓜、脆的果、酸的梨……幾元錢可以買上大半塑膠袋,不知節制的孩子們,互相拼比,可著勁吃,常常酸倒了牙,“哎喲喲、哎呦呦……”直叫喚。

待到正經吃飯的時候,喝稀粥都嫌牙疼,被各自的家長埋怨著、嗔怪著、心疼著,卻依然不會長記性。下次照舊不管不顧的猛吃一頓,一個個小肚子吃得滾圓滾圓的。週而復始地犯著單純可愛的錯。

b市的冬天,總是一片白雪皚皚。天空是蒼茫茫的灰藍色,大地凍得硬邦邦的,橫七豎八的,裂開一道一道的口子。北風料峭,冷得要人命。但樓下,總是會有一群穿著破舊夾襖的小屁孩,睫毛上掛著凍結的晶瑩霜花,時不時抽搭著兩管青鼻涕,搓著凍僵發紅的小手,在打著雪旋的寒風中,熱火朝天地堆雪人、玩爬犁、打冰猴兒、扇在鐵軌上壓得扁扁的啤酒瓶蓋……偶爾發出陣陣歡呼,或者聲聲哀嚎,沒心沒肺地快樂著。

住在一單元103室的宋奶奶,已經滿頭白髮了,佝僂著腰,走路都很費勁。偏偏非常喜歡伺弄各種花花草草。

每年春天,她都會在樓前種下成排的花種:雞冠、串串紅、波斯菊、掃帚梅、夜來香……都是抗旱耐活、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草花,跟名貴稀有完全不沾邊。卻總是開得非常精神,在旭日和風中,得意洋洋地搖擺著小腦袋。

宋奶奶也曾經興高采烈的,指揮人高馬大的兒子,往樓前不礙事的角落裡移植了幾株灌木。從此她多了項工作,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