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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祝載圳這句“英雄無用武之地”堪堪戳到痛處。他陰沉沉瞪了祝載圳半晌,忽而嘴角一扯,冷冷道:“那就請祝旅長成全了,吳某既然已廢了,今兒就非拿這兩個戲子試靶子了。”

祝載圳望著他,淡淡道:“我不成全——有我在,吳營長這靶子肯定打不成。”吳志南眉頭一挑:“哦?祝旅長是要再拿軍紀治我?”

祝載圳道:“吳營長是戰場上殺回來的真漢子,祝某要是動輒就搬軍紀出來,那倒真是仗勢欺人了。” 他從腰後掏出那支勃朗寧,放在兩人中間的几上,又道:“靠耍花腔吃飯的是他們戲子,當兵的拼的是真刀實槍。吳營長,願不願和祝某試試?”

吳志南一怔,隨即明白了他意思:“祝旅長當真?”祝載圳拿起槍,道:“槍都掏出來了,還能說笑話?要是祝某輸了,不但這個楚流雲隨你處置,從此也再不插手吳營長貴幹。”吳志南盯著他一笑:“行。要是吳某輸了,以後也唯祝旅長之命是從。”說完轉身猛地手一揚,一道銀光便閃電也似,直向臺上楚流雲射去。

幾乎同時,祝載圳跟著一抬手,“砰”的一聲槍響,那道銀弧在空中戛然而止。臺上楚流雲駭得失聲驚叫,在林遷胸前伏得更緊更低了。

吳志南頗為吃驚地看了看他:“還有兩個。”祝載圳掂了掂手裡的槍,只道:“吳營長請便。”

又是一道銀弧丟擲,在空中高高飛旋,槍響處銀光飛濺。就在電光火石間,另一道光影也平直地飛向戲臺,利箭般射向林遷的膝蓋。

祝載圳餘光瞥見,一槍擊出後,手臂壓低,一指扣下扳機。

一團爛銀在臺邊轟然炸開,琳琳碎屑正迸落在林遷腳下。

祝載圳放下槍,緩緩道:“吳營長,承讓了。”吳志南怔然望著他,點點頭道:“吳某認輸。心服口服。”祝載圳只是一笑:“雕蟲小技,可比不上吳營長戰場上橫刀立馬。”吳志南嘆口氣,道:“輸了就是輸了,以後祝旅長有話就吩咐——吳某說話算數。”

吳志南去後,林遷和楚流雲便被趙玉才推了下來:“還不快去謝謝祝旅長解圍呢!”楚流雲經了這一場,全身都酥軟了,轉眼瞥見林遷抿緊唇角,沒有說話的意思,便先開了口:“多謝祝旅長搭救。”因他身上著的還是戲裝,便依著戲裡的身段福了福身,祝載圳看得不由一笑,十分客氣道:“不敢當,全怪在下治軍不嚴,有得罪林老闆、楚老闆的地方,還請多見諒。”

這話說得極是正經,卻因眼底那點笑影,若即若離地落在林遷平淡的臉上,就頗有了幾分曖昧意味。林遷仍是沒說話,趙玉才見狀卻暗中推了他一把,一壁陪笑道:“哪裡的話,敝班總是多虧祝旅長關照。”祝載圳道:“家父生前最喜歡貴班的戲,以後若有事,趙老闆知會在下一聲就是了。”說罷瞥一眼林遷,點點頭道:“時候不早,告辭了。”趙玉才就勢道:“祝旅長慢走——逸仙,還不去送送?”

祝載圳本已轉了身,聞言卻忍不住回頭,望著林遷,眉頭一挑。林遷不好再默,只能看一眼自己身上戲裝,道:“那請祝旅長稍候,我先卸了裝。”他是滿心指望他來一句“不必了”的,孰知祝載圳竟笑笑,道:“好,我等著。”

竟是真的等著。林遷在後臺洗了粉彩,換了衣裳出來,瞧見他正站在街口的路燈下,手裡的煙只剩了個尾,遠遠看去,那點火紅就像燃在他指間似的。見他出來,那點火星就從他手上滑落了下來,未及落地,便星星湮滅在暗夜裡。

他走了過來,敞開的大衣下襬隨著步伐展動,又朔朔地揚在風裡。直到林遷跟前三步遠方站定了,看他一眼,低聲道:“走吧。”

林遷原以為不過是送出門外幾步,孰不知祝載圳因為要見胡憲貞,故意把車停在離戲院兩個路口的巷子前,步行走去很費些時候。林遷與他相隔尺餘並肩走著,雖不曾轉眼看他一霎,但只因夜晚的街巷格外的靜,對方的呼吸舉動、衣振足音便不分鉅細都落在耳中,雖細微卻又驚心——就像三岔口那出戏裡的摸黑開打,聽風辨物,草木皆兵。

然而周遭卻是如此寧靜的夜色。街頭空蕩,只有兩人默默相伴而行,任昏黃的路燈把自己的影子投到對方身上——這一幕若在外人的眼中,幾近是溫存的了。

林遷正在想得出神,身旁祝載圳卻忽然開口問道:“林老闆是南方哪裡人?”林遷怔了怔,便道:“不,就是奉天人。”祝載圳“哦”了聲,想是頗為吃驚:“我一直以為你是南邊兒的人——看模樣說話可全不像。”林遷淡淡道:“宣統三年,關外大鼠疫,一家子就剩了我,就跟著師傅到關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