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開口,我已經很識趣地抱著藥瓶一溜煙地逃到隔壁的休息室去了。
我可不願面對他的這張臉。
但是不看現場,並不表示不能在隔壁聽嘛,首先宣告我可不是故意偷聽,誰叫他們這家公司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太差,我不想聽都不行,特別是那個女人高八度的如喪考妣的尖叫聲,什麼叫聲若裂帛,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不過不管她怎樣的胡攪蠻纏,王小明總是用一句輕輕鬆鬆的“我厭了”擋回去,就像武俠小說中真正的高手,不管來人使得是什麼招術,他都是一招黑虎偷心,這叫做無招勝有招。
那女人哭哭啼啼地走了之後許久,一直陷入深思中的王小明忽然站起身走到我跟前,露出了罕見的苦惱的笑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也不急,按照大學時教育心理學教授所說的,學生要和你談心時一定要讓他先開口,因為學生就像酒瓶而老師是酒杯,酒瓶沒開啟時,酒杯只能乾等著,酒杯是不能自己去砸酒瓶。
所以現在我心平氣和地做一個酒杯,就等王小明這瓶極品酒實在忍不住時傾瓶而出。
“死老師,”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不過他說著說著就習慣性地變成了英語,這次我沒有責怪他,因為這是隻有母語才能承載起的藏在心靈深處的話,是關於一個不信任愛情的人對愛情不捨的渴求的故事。
觸動我最深的還是他最後突然冒出的那句中國話:“死老師,我厭了,為什麼?為什麼我厭了?”
這是一個很難給出的答案,讓一個從來沒有愛情經歷(暗戀有過一次)的人回答一個情場高手關於愛情的困惑,怎麼聽都覺得滑稽。
“王小明,你來看,這是什麼?”我想了很久,終於拿起了筆在紙上寫了“yan”這個拼音。
“厭!”王小明看了一眼熟練地答道。
“很好,中國字是很奇妙的,它同時還是另一個字‘饜’!”我一點一點地談到關鍵的地方。
“厭?饜?”這下輪到王小明困惑不解了,他一時弄不清這兩個字明明發同一個音為什麼又說它是兩個字。
“饜,是滿足的意思,如果你不滿足,你就永遠會感到厭,會厭倦,會不斷的追逐,直到自己筋疲力盡。你要找得是‘饜’而不是‘厭’,有了饜就不會厭了。”我儘可能地用他能夠理解的話小心地解釋著,不時地觀察他的神色。
“有了饜就不會厭了!有了饜就不會厭了!有了饜就不會厭了!”王小明彷彿鸚鵡學舌一樣反反覆覆地念叨著這句話,雖然還是一臉迷惘但是眼中已經有了晴朗的顏色,感激地一把抱住我,在我耳旁誠懇地說道:“謝謝!謝謝死老師!”
第一次我沒有推開他的懷抱,反手也輕輕地抱住了他寬闊的肩膀,安慰這個感到迷茫的大男孩 :“別放棄!”
不知道那次王小明到底悟了多少,反正那天以後他彷彿轉性了一般,每天白天認認真真地上班,晚上規規矩矩地去酒吧喝酒,“one night
stand”的機率少了許多,也許一隻迷途的羔羊已被我拯救了,嗯,看來我還真有做神父的潛質。
“死老師,熱牛奶,你的!”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牛奶遞到了我的眼前。
從那堆公文紙中奮力探出頭來的我感激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又想起自己之所以這麼慘還不是因為這個傢伙,把整堆的中文資料、合約副本什麼的全扔給了我,哼,一杯牛奶就想打發,no
way!
不過話說回來,你說咱們國人怎麼就這麼不爭氣,老想透過文字上的歪門邪道來弄錢、賺人家老外的便宜,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古人的話都不知扔哪去了,嗨——
“老師,累?”身邊的人關切地問道。
“廢話,當然累了,你試試看!”我白了他一眼。
那傢伙愧疚地笑了笑,隨即想起了什麼似地奔去了隔壁房間,我聳了聳肩懶得理他。
“甲方出資2000萬美元,佔股份49%┉”正翻到關鍵處,突然感到背後有一個軟軟的東東在持續地震動著,按摩著四周的肌肉,痠痛的感覺一下子就消退了幾分,那震動一陣緊一陣松,極有節奏,令人很快就感到全身舒坦,簡直有飄飄欲仙之感。
“怎麼樣,好嗎?”舒服地已經暈暈乎乎的我彷彿聽到王小明的聲音。
“舒服,真是舒服,再來,我還要!”一個既像呻吟又像討饒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中,這是我的聲音嗎,我竟不知道自己說話的聲音也能變得這樣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