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掙開,反而靠在他的胸口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白染的襯衫胸口很快就溼了,又不好意思推開她。鄒琴這一哭就沒完沒了,最後好不容易哭夠了,竟然抬起頭來一笑。
兩個人的車站13
鄒琴本來就不算漂亮,剛才哭得又太狼狽,這時候一張臉一塌糊塗實在很難看。她自己也明白,於是側過身子,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格子小手絹開始擦眼淚。擦過之後,臉上也並沒有變得好一些,眼圈鼻頭都是紅通通的。她開口說話,也帶著著鼻音:“我從一開始就很喜歡你。你性格有些內向,不大引人注目,不過多看你幾眼之後,我就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然後我就明白了,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我從來沒有對別人產生過這種感覺,而且我想,我以後也只會喜歡你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喜歡其他男孩子。”
白染還是不理解她的意思,他曾經感受過的只有那種身體上的衝動而已,那種衝動也似乎跟任何別人都沒有關係,只跟他自己有關。
鄒琴說:“可能你沒有注意過吧,同學之前互相有好感的很多。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但我也沒有看到過你對其他女孩子有興趣。我總是想知道,你最後到底會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
白染說:“女孩子都心思這麼多嗎?想這些有什麼用呢?我這麼沒前途的人,將來肯定得一個人過一輩子了。”
鄒琴說:“怎麼會呢?你……優點滿多的。”說到這裡她的臉又紅了。
白染無話可說,不知道所謂的有點到底是什麼。
鄒琴說:“我不耽誤你了,你回去是要煮飯的吧,快回去吧。”
白染當然想走,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丟下她。鄒琴就先轉身走了。白染走了幾步,回頭時,果然鄒琴在轉身看著他,一邊對他揮手。
之後兩個人再沒有說過話,最後一個學期就這樣結束了。暑假過得很舒心,白染除了買菜基本不出門,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父親開始忙忙碌碌地幫他收拾行李了。
父親身材比較矮小,白染跟他已經差不多高了,他就翻箱倒櫃地把自己的好衣服全都找出來打包。
白染說:“爸你這是幹什麼,我根本用不著這麼多衣服,帶也不好帶,帶去了哪有地方給我放?還有這些毛衣棉襖有什麼用?”
當時的家庭連生七八個孩子都不奇怪,白染是獨生子,從小被母親溺愛的滋味也並不是那麼舒服,總有那麼些尷尬的感覺,看到父親為自己忙裡忙外,也不太情願。
父親說:“你是沒吃過苦,出門在外,想置辦個什麼都不方便,現在是天熱,可是馬上冬天就會來的,天寒地凍的,一冷就是好幾個月,你怎麼過?到時候哭爹喊孃的又有誰理你?”
說到“哭爹喊娘”,父親突然有些不自在了,白染也有些堵,說:“我這不是擔心你沒衣服穿嗎?”
父親說:“哪個要你來擔心?我在城裡要什麼都還能想辦法。再說了,你這走了,咱們父子兩個以後都不見得有機會再見面了。”
白染聽到這不吉利的話,“唉”的一聲嘆了口氣,轉身去收拾書去了。
兩個人的車站14
家裡的書很多,白染這也想帶那也想帶,父親說:“只要想看的,全都帶上吧。”於是兩個人花了大把時間捆書。
真正出發是在九月初,暑熱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不用在路上被太陽烤,輕鬆了不少。集合地點是在工人體育場。所以父子兩個要先把行李運到體育場,才能裝車帶走。父親從居委會借了一個小板兒車,還是不能一次運完。第一趟只拉了衣服箱子,卸在體育場上,白染坐在旁邊守著,父親再回去拉第二趟。
當時很講究集體行動,那一天是市裡通一安排送畢業生,體育場上熱鬧非凡。有豎起的牌子標誌下鄉的地點,不過還是一片混亂,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也許過了今天,要好的同學朋友就再沒機會見面了。白染並沒有看到認識的同學,這很好。唯一值得告別的,是鄒琴,但她並不在她的那一組標誌牌旁邊,應該也是找同學說話去了。白染不再找誰,老老實實地坐在“黃平鄉”的牌子底下。跟他一組的人陸陸續續地到了,白染才發現,這一組八個人,除了自己以外,有七個女孩子,這男女比例搭配得,太不正常。白染暗暗咋舌,但也不怎麼關心,他對女孩子興趣不大,可同時也覺得,男孩子還要更難相處一些。
幾個女孩子唧唧喳喳的,聚成堆很大聲地竊竊私語,理所當然地把白染排除在圈子之外。白染不在乎這麼,而是在比較大家的行李,最後得出結論,自己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