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經不在那裡了。
白染還要接著找,餘錫裕卻說:“幹嘛這麼著急?這麼大三個人了,難道還會丟了?”
白染說:“她們初來乍到的,要是迷路該怎麼辦?”
餘錫裕說:“你放心好了,這裡的路看起來彎彎拐拐,其實很容易認的,有這條河溝嘛,順著就是下,逆著就是上,她們肯定會知道的。”
白染還是眉頭緊皺,餘錫裕說:“別杞人憂天了,沒事的,這時候一定要找她們也是白廢時間。”
白染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說不定女孩子們是自己玩去了,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他跟著餘錫裕在山路上閒逛,好一會兒才漸漸完全放下心來。
兩個人的車站25
餘錫裕接著逗他聊天,說:“你剛才說最怕上廁所,這有什麼好怕的?”
白染說:“我們住的那個小院子本來是村裡的會場,院裡沒有廁所。我們一來,狗子媽就很熱情地跟我們說,他們的茅房就在我們的院子後面,過去很方便。我不太愛喝水,就不大容易上廁所,到昨天晚上半夜裡才著急了。怕天黑踩到不該踩的地方,我特地帶了一小截蠟燭。去了之後才發現,實在不應該帶那截蠟燭。地上是一個黑漆漆的洞,但是下面的東西就在離我很近很近的地方,棚子裡一群一群的蒼蠅直往我臉上撲,下面的東西上面一層白花花的,全都是滿滿的不停地蠕動的蛆。而且,裡面非常非常臭,臭得我快要暈過去了。”
餘錫裕說:“你還真老實,人家叫你去你就去了?”
白染有些不高興,說:“這跟老實有什麼關係?誰還能不上廁所?”
在安靜的小山道上,四周除了他們兩個空無一人,餘錫裕看到他不高興的時候微微皺起的眉頭還有輕輕撇起的嘴角,心裡一陣麻癢。他是個很懂人事的男人了,單身一個人也已經有相當的時間,早聽說會安排一個男孩子來黃平鄉,無論如何都是竊喜的,昨天一見,果然讓自己有十足的興趣。但這事萬萬急不得,而且就算他不打草驚蛇,也很可能會有別的無聊之徒跟他嚼舌根,所以他要搶先跟白染熟悉起來,否則一旦有了不好的第一印象,後面就不那麼容易了。
餘錫裕強壓下心頭的魔鬼,裝出一副漫不經心地樣子,繼續跟白染扯:“村裡的人都是這樣,不只是狗子媽,再怎麼割資本主義尾巴也割不掉各人的私心。狗子媽管你們的夥食,也要接管你們的糞尿。村裡的茅坑怎麼可能有乾淨的?正經是跟牲口圈連在一塊兒的。人拉的牲口拉的都存著,發了酵,拿去肥地,人家覺得,越臭越肥。要不是為了這點私心,誰會喜歡蹲自家那臭轟轟的茅坑?不過你根本用不著為狗子媽考慮,她拿了你們的口糧,就已經佔了天大的便宜,村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著呢。你哪點糞尿要是想灑在別家的田裡,也沒人敢說你一個不字。”
白染說:“灑在別家的田裡?怎麼灑?”
餘錫裕說:“也不是一定要在田裡,你隨便找個地方往大天白日裡一蹲就行了。”
白染遲疑了,這事他還真有點做不出來,而且,狗子媽挺熱情體貼的,如果她有這個指望,他沒理由不照做。
餘錫裕說:“這就嚇到了?也對,城裡人嘛,有的時候迂腐的很。”
白染看他一樣,心想你不也是城裡來的嗎,不過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餘錫裕竟然立刻就明白他這一眼的意思,說:“我嘛,早就記不得城裡是什麼樣子了,就好像已經過了七八輩子一樣,其實稍微算一算,也沒有多麼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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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心裡一凜,這正是他最害怕的話題。才來一天就覺得諸事不便,如果將來永遠被遺棄在這個小村子裡又該怎麼辦呢?這個話題已經無法迴避,於是說:“你是哪一屆的。”
餘錫裕說:“我是 68 屆的高三。”
白染說:“你五年都沒有回城?不是許請探親假的嗎?”
餘錫裕歪著嘴角一笑,說:“跟家裡鬧翻了,我爸媽都不讓我進門,請了探親假也沒有地方可以去。”
白染說:“什麼嚴重的事情至於這樣?”
餘錫裕說:“你應該能想象那種情況吧?一沒偷二沒搶,但是別人就是不理解你,不理解就算了,還要來詆譭你排斥你。”
白染想起自己的父親被遊街之後,自己受同學排擠的事,別人當然會理直氣壯地想怎麼欺負自己就怎麼欺負,但自己的父母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跟自己斷絕關係?他小心翼翼地說:“你沒試過解釋一下,爭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