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在家的父親,不知道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而自己突然到了這個荒涼村子,簡直就像荒誕的夢境。水漸漸涼了,白染擦擦腳,倒了水,回了屋裡。自己那間小黑屋,簡直比外面還要黑。躺在床上,感覺很憋悶。奇怪外面的女孩子怎麼就睡得那麼安穩,連個翻身的聲音都沒有。
床鋪跟家裡的很不一樣,不是麻繩繃的,而是稻草鋪的。枕頭不是木棉的,而是糠殼塞的。稍微一動彈,耳邊就是嗤嗤的聲音。而且白染簡直懷疑,枕頭裡床鋪下早就長滿了小蟲,布都快要包不住了,因為感覺上那細細碎碎的聲音一直沒停過。他不想吵著別人,就儘量不翻身,可長時間僵住,後背都要麻了。過了很久,才漸漸有些習慣了被子裡那股怪怪的味道。慢慢地也聽到了外面風吹樹枝的聲音,心裡才好受了一點。突然想起,餘裼裕也是知識青年,怎麼沒跟自己幾個人住在一起。如果他是單獨住的話,照理說,不是應該讓自己跟餘錫裕住在一塊兒嗎?
兩個人的車站22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全身都痠疼痠疼的。似乎有人在叫他,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原來是陳亭亭,說:“白染你醒了沒?”
白染說:“醒了。”
陳亭亭說:“那你可以出來了,我們都穿好衣服了。我還留了一點熱水給你。”
白染很感激,才知道原來還是有人肯關心自己的。外面住了一群女孩子,起床的時候的確很不方便,如果她們不叫自己出去,自己還真沒辦法出去,自己頭天根本沒想到這事,今早又醒得晚了,虧得陳亭亭幫自己考慮。
陳亭亭當然也沒走進來,說完了話就走了。白染穿好衣服走出門去,看到一排床鋪都收拾完了,被子枕頭疊放得整整齊齊。屋裡沒人,外面有些叮叮!!的聲音。出去一看,女孩子們都在外面洗漱,有些還在洗頭髮。陳亭亭正在梳頭,看到白染出來,就對著牆角使個眼色,那裡放著一個綠色的開水瓶。白染到底是個男孩子,覺得洗臉燒熱水真是多此一舉,但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就拿了自己的臉盆毛巾出來。倒上水,是正好的溫熱水。
白染蹲到地上洗臉,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嗤”地冷笑了一聲,轉過頭去看,發現所有人都看著旁邊,只有陳亭亭在對著自己微笑,那神情好像在說:“管她呢,洗你自己的臉就行了。”
白染回報她一笑,低頭洗完了臉,又去刷牙。統同兩分鍾,完了女孩子們還保持著他出來時的狀態,梳頭的梳頭,洗臉的洗臉。他覺得不大方便再杵在這裡,就說了一聲:“我先去吃早飯了。”
沒人搭理他,他頭也不回地去了村長家。村裡人起得早,村長和大狗二狗三狗都已經出門去了,只有狗子媽在門口餵雞,看他過來,笑著說:“來得正好,早點桌上呢,去吃吧。”
白染一看,堂屋裡擺著昨天的那張小桌,桌上一個小砂鍋,鍋裡是綠豆稀飯,旁邊還有一碗泡菜。飯盒和勺子還沒擺出來,顯然是等著他們自己去拿的。白染又覺得,自己一個人先去吃,還是不太好,就說:“她們還沒來呢。我幫你喂喂雞。”
狗子媽笑起來說:“這才幾隻雞?哪裡用得了你幫忙。狗子爸迂腐得要命,割資本主義尾巴的時候把豬給宰了,再也不肯養。我就跟他說,無產階級也要吃豬肉啊,割完了尾巴,我們重新養一頭不就行了。他死都不肯。我養了這幾隻雞,他跟我吵了無數架。”
白染說:“村長怕人家閒話,也是對的。”
狗子媽說:“那幾個姑娘動作比你慢吧?正常的,女人家再怎麼也要收拾收拾。”
兩個人閒話了一會兒,幾個女孩子才來了,一起吃早飯。完了李紅英說:“咱們去找聲叔吧,看看有什麼安排。”
狗子媽在一邊聽了說:“這幾天還沒開始收割,大夥都在各自找樂子呢。你們剛來,先出去隨便玩玩,收割的時候才用得著你們幫忙。”
李紅英不聽,拉著嚴燕、齊芸、劉明鳳走了。剩下白染、陳亭亭、袁翠影、蘇姣,覺得沒事去找支書怪尷尬的,要出去玩,也不知道能玩什麼,走出村長家,正看到餘錫裕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兩個人的車站23
白染不知怎麼的,想起餘錫裕昨晚臨走時說明天再來找自己玩,結果他真的大清早就來了,唯一的解釋就是怕來晚一點,自己跟別人出去了他就找不到了。這麼一件本應該口頭說說就算的小事,他卻認真到了這個程度,讓白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再想起昨天的昏暗暮色裡,他一人離去的孤單背影,又覺得他有幾分可憐的味道。思路一轉,還是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