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辰的聲音沙啞,充滿委屈,很像個被老師訓斥的學生。
當然,他本來就是個學生,才剛高中畢業。嶽辰的聲音很溫柔,“但同性戀也是正常的,你要怎麼把一個正常人變得更正常?”
“反正你得直回來。”葉嘉辰倔強地揉揉眼睛,又揉揉痠疼的腰。
“所以說,為什麼呢?”
葉嘉辰癟了癟嘴,“因為你個子高,身材好,人又聰明。”
“什麼?”
“你是個能當頭狼的人,即使不當頭狼也是種公,怎麼能變成同性戀呢?你該留下後代,你是個進化成功的人,又不是我這樣的殘次品,可你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好男人就該建功立業繁殖後代,很多很多的後代,把優秀的基因延續下去。”
嶽辰忍不住笑,“等等,誰說你是殘次品了?你讓真的殘疾人怎麼活?”
“個子矮就等於殘疾。”葉嘉辰緩緩閉上眼。
“唉……你這傻子。”
“對,是個又傻又笨總得罪人的殘疾。”葉嘉辰打了個哈欠,夢裡的畫面已經開始隔著眼皮上的亮光出現在他視野裡。
嶽辰沒再接話,聽著懷裡的傢伙呼吸逐漸變淺,他把他的頭抱在自己臂彎裡,緊貼著還未完全平復的心跳,撫摸他,親吻他髮梢上的汗水,低聲自語道,“傻的其實是我。”
☆、亡羊補牢8
二樓最大的一間臥室被嶽辰改成了貓窩,裡面安放著儘可能多的貓爬架。
爬架的對面放了個笨重的電視,而爬架下方,則斜斜擱置著一個老式沙發,跟電視以及電視櫃一樣,都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東西,不管它們曾經多麼嶄新光鮮,現在也都跟窗框門框牆皮一樣,佈滿了縱橫交錯的抓痕。
夜深了,貓咪們待在它們習慣的位置睡覺或者發呆,聽見嶽辰開門,大部分只動了動耳朵,只有少部分警戒心較重的睜開眼看向門口,等著驗證聽到的熟悉腳步聲到底是不是來自主人,而在這少部分貓咪裡,也就只有三四隻伸了個懶腰跳下舒服的窩棚,邁著毫無聲息的步子走向門口,想檢查主人有沒有帶來玩具或零食。
可主人身上只帶了還沒散盡的煙臭、鹹鹹的汗臭以及體味。
嶽辰把門關好,只開啟了光線昏暗的夜燈,輕著步子走向沙發,躺了上去。老舊沙發上遍佈抓痕,略硬的仿皮綻開,像倒刺一樣橫生各處,扎著他的手臂和脖子並不舒服,但即使這樣,躺進沙發裡的感覺還是讓他舒了口氣。身體的疲累因為舒展而緩解,心裡的疲憊也因為獨處而減輕。
就像把經過冷凍的物件放在暖氣邊融化那樣,嶽辰臉上的表情逐漸鬆弛,最終呈現出一種舒適的狀態,只有在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才會完全放鬆。
黃狸貓原本趴在他肚子上,這會兒見他勾勾手指,就伸了個懶腰,慢悠悠挪到他胸口的位置,再次趴下,把頭蹭在他頸窩裡,伸出粗糙溫暖的小舌頭舔了舔他的下巴。
嶽辰低頭,正看到黃狸半抬起頭看他,金黃色的圓眼睛因為側面的光線而顯得分外通透,在夜色下擴張的黑色瞳孔看起來乖巧而溫和。
他能從黃狸眼中看出某種好奇和審視。動物對氣味敏感,所以它知道他剛剛做過什麼,但它不在意。不在意你出於什麼原因跟誰發生了關係,不在乎這段關係裡有沒有感情,更不在意關係的物件是異性還是同性。
心照不宣的感覺很好,就像經常一起惡作劇的老朋友,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一個手勢就知道下一個被整的目標是誰。不過即使感覺再好,嶽辰也不會忘了自己剛剛做過什麼,即使周圍所有的貓咪都對他的行為表示不在意——或者他可以把這想象成默許——他自己也不能說服自己對發生的事沒有感覺。
跟什麼人出於什麼動機發生什麼關係,作為一個人,他必須在意,而且就他個人而言,對性別也格外在意。
從他意識到自己對同性有欲…望的那一分鐘開始,直到現在,已經十多年過去了,他甚至記不清自己到底為什麼否認自己的性向了,卻仍很清楚地記得那種無論如何都想隱瞞的心情,和努力改變自己控制慾望的決心。
年齡再小的孩子也不喜歡承認自己的軟弱無力,即使只有十幾歲,身體還處在成長階段,嶽辰在那個時候也覺得自己擁有完善的判斷力,知道自己該怎麼選擇,明白未來的路要怎麼走。
也許因為不想失去親情,或者不想玷汙友情,又或者並沒有那麼渴望愛情,這中間的原因很難分析,但嶽辰並沒在分析的過程中浪費太多時間,他很快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