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攤著他採訪要用的資料和稿子,心慌不已的他胡亂地拿起一篇翻看起來,想讓自己悸動的心平靜下來。
那篇稿子正巧是他當初採訪老革命顧文初老先生的定稿。看著手裡厚厚的一疊紙頭,湯讓不由的想起那位頭髮花白老人的種種經歷,想起他和他的愛人張煥之間的種種,想起老人的那句“年輕人就要大膽的去做,大膽的去愛,不要有顧及,不然以後後悔也來不及咯”。
默唸著老人的話,眼前出現欽奇言抱著方方漸行漸遠的背影,湯讓不禁心一咯噔,醍醐灌頂,藏在心底幾次呼之欲出的情愫,終於從他胸腔中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他不能,不能什麼也不做,就眼睜睜的任憑欽奇言離開他的生活。至少,至少他得問出那句話,那句他幾次欲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的話。
放下厚重的稿紙,湯讓抬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飛快的隨便套上一件外套,從抽屜裡翻出門鑰匙和車鑰匙,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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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讓的人生態度向來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從來不苛求完美。然而,欽奇言和欽宇方父子倆的離去,打亂了他原本一成不變的步調。從前不敢深想的,現在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視,不得不去坦然面對。
究竟從什麼時候起,對欽奇言產生了不同尋常的變化?
回顧往昔的點點滴滴,湯讓想到兩人不愉快的初識,想到初見欽宇方時的驚愕,想到欽奇言靠在他肩膀上的那晚,想到欽奇言教訓他的神情,想到他和欽奇 言騎著腳踏車早鍛鍊的場景,想到欽奇言叫他“阿讓”時鬧了的大紅臉,想到他被欽奇言醉酒後壓倒在床的心跳如鼓,想到那一個吻後他的逃避……
數不勝數的一幕幕在湯讓腦子裡快速播放,不斷的迴圈。原來兩人曾經的過往,全都牢牢地印在他的腦海中。怎麼愛上的?真說不明白,他只知道此刻當他 察覺對欽奇言的感情,情根早已深種,心中埋下去的種子如今已長成茂密的大樹,盤根交錯的穩固。“情不知所以起,一往而深”大概是最適合他對欽奇言的一首詩詞。
一手打著方向盤,一手調檔速,湯讓卯足了勁開車,雙眼時不時的看向放在駕駛臺上的手機,他比欽奇言晚出來半個小時,現在趕去國際機場應該還來得及。
深夜時分,高架上沒有堵車現象,只有到了航站樓附近的路,車多了起來比較堵,湯讓無法只能瞪眼乾等,乾著急,幸虧最終只堵了二十來分鐘,車總算停到了指定的車庫。
先前他曾問過欽奇言航班的詳細資訊,將它們偷偷的記在心裡。
鎖好了車,心急火燎地奔到的二號航站樓,湯讓在東航轉了一圈沒找到,又跑到東航的行李託運臺挨個找,找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影,急得滿頭是汗,他最怕欽奇言和欽宇方過了安檢進了登機口,那他鐵定是見不到了。
拿起手機,迅速撥通了手機號碼。“嘟——嘟——嘟——”三下後,接通了電話,彷彿等了有一個世紀這麼漫長,聽到另一端傳來富有磁性低沉的熟悉嗓音,湯讓舒了口氣,迫切的問:“喂——!欽總,你現在在哪兒?”頭不停地東轉西轉。
手機裡的欽奇言聽到問話,卻沒回答。“喂喂喂”了幾聲,不見人回話,湯讓的心一瞬間揪了起來,急的團團轉,怎麼就忽然沒聲了呢?
被人從身後拍了下,湯讓猝不及防的一驚,轉過頭去,手託著兒子的欽奇言從容地站在他跟前,擰眉看他:“怎麼穿成這樣就出門了?”
現在正是早春,夜晚涼風習習,湯讓出來的急,隨便拿了件外套披上就出了門,裡頭只穿了件薄薄的睡衣,空蕩蕩的露出一截鎖骨和皙白的頸子,跑到室外,冷風涼颼颼的,吹得他縮縮脖子。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欽奇言板起臉來教訓,“多穿點衣服出門。”
湯讓的生活質量不怎麼高,平時穿衣服也不怎麼注意,夏天還好問題不大,冬天經常少穿衣服,凍的鼻子通紅,鼻涕一把,還手嫌麻煩不帶手套,凍的生了凍瘡。這事兒,被欽奇言數落過不下百遍。
“嘿嘿。”湯讓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儘管臉凍的通紅,卻憨憨的傻笑起來。別人或許不懂可他懂,欽奇言每每冷著臉,不留情面的訓斥裡頭,總含帶著濃濃的關懷意味。
被他訓斥,他習以為常,並且甘之如飴。
把睡得雷打不動的欽宇方輕放到兩人旁邊的椅凳上,欽奇言伸手幫湯讓攏了攏衣襟,淡淡問:“怎麼過來的?”
原本欽奇言一出現,便混攪了的思緒,迅速歸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