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卻還是那副慣常的微笑,狀似溫柔地安撫著他。
比起那位家主,張紀諾發現自己更怕身後這位喜怒不形於色的管家。
餐後,易籠領著張紀諾逛花園。
錯落有致的庭院不是張紀諾欣賞的物件,一叢一叢盛開的花簇才是他視線的焦點所在。
漸漸察覺到這一點的易籠停下了建築群歷史的講解,轉而保持沉默,安靜地跟著張紀諾穿梭在花間。直到易籠忍不住往前一步,伸手攔住他,制止他繼續前進。
「紀諾少爺,您不能再往裡走了。」易籠始終保持著張開左手的姿勢,白色的手套乾淨得耀眼。
張紀諾本來不是好奇心重的人,這天實在是無聊過頭,為了找些消遣,隨口就問了一句。
「能不能問一下為什麼?」張紀諾仔細打量眼前這棟獨棟的建築,除了荒涼了一點,爬山虎跟常春藤已經爬滿了最頂的一層外,倒是沒什麼特別的。
「您知道眼前的這些都是什麼樹嗎?」易籠最終還是露出了難得的疲態,嘴角揚起的笑容也有點牽強。
張紀諾聞言抬頭,觀察過樹葉的形狀以後,順手摘了一枝下來把玩,然後不太確定地問:「這不是月桂樹?在歐洲很常見吧?」
「對,確實是很常見的樹。」易籠又對他露出了笑容,然而這次卻多了層張紀諾看不懂的深邃。「這就是你不能繼續前進的理由。」
「啊?」張紀諾百思不得其解,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絡嗎?他知道那個家喻戶曉的傳說,卻不知道它到底代表著什麼,幾棵月桂樹,居然就讓這裡變成了禁地?
「月桂樹,它代表著榮耀。」手上的樹枝被接過,最近才開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難得的柔和,不如昨夜說出那句『你是這樣想的嗎』時的僵硬,也不如慣常的命令句子來得強硬。
張紀諾定在原地,任由摟住他肩膀的人在他耳上別上微涼的月桂枝。張紀諾想他能不能認為是這裡的氣牆摻雜進了些什麼特別的東西,弱化了那位大人一貫的狂狷?
不知道什麼時候得了空閒找到張紀諾的易未名對攔在前方的易籠揮揮手,表示他已經完成了任務。易籠猶豫了一陣,始終還是把已經跑到舌尖的勸詞吞回肚子。
在位的家主是曾經最沒有存在感的少爺,早就不是那位已故的東宮正統了。
易籠依言退下,易未名則扯著張紀諾,徑直往所謂的『禁地』走去。
「這、這裡不是禁地嗎?我這個外人冒冒失失地闖進去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冒犯到些什麼……」張紀諾被大步流星的易未名摟著,一邊小跑一邊結結巴巴地發問。
易未名微微垂眸望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接著緊了緊搭在張紀諾肩膀上的手。「也沒說是什麼禁地……帶著月桂枝就可以了。」
張紀諾能看出他眼神中的疏離,不過卻還是選擇保持沉默,只因從易未名掌心傳來的體溫,熨帖了張紀諾不安。
或許對這位大人來說,這個地方很重要卻又可怕,以致他需要一名夥伴,不需要什麼特別的身份,只要能在他無力抗衡的時候當他的柺杖就好了。
『學著當一隻乖巧的寵物:不過問主人的私事、不干擾主人工作、合理情況下儘量順從……』
上面這條『守則』還是張紀諾從公文包裡面翻出來的、多年前請有經驗的人士編寫的教程中的一句。
易未名帶著他穿過好幾條走廊,張紀諾在張望中發現這裡可能比主宅還要大上一點,也比主宅張狂華麗,雖然年歲讓它稍微有點破敗,卻不減氣其勢。
也許是有傭人定期打掃的關係,無論是走道還是窗臺都光潔得一塵不染,似乎這裡是什麼不能夠蒙塵的地方,必須時刻保持整潔。但讓張紀諾感到有些陰森的是,除了身旁的易未名,他居然見不到一個活人。
走在這裡面張紀諾感到壓抑,他望了望表情僵硬的易未名,他知道即使這裡是對方的地界,那人卻和他有著同樣的不適。
在這間宅子裡,氧氣的消耗似乎比在外面要來得多。
易未名摟著張紀諾越走越快,手心的汗甚至沾溼了張紀諾肩膀的衣料。終於在拐過一個轉角後,易未名猛地推開一扇門,把對著房門發呆的張紀諾拽進去,接著甩上門,開啟燈,才如釋重負一樣鬆了口氣。
「我們……休息一下吧。」易未名坐到窄小的床上,手肘撐住下巴,笑眯眯地朝張紀諾揚了揚下巴。
張紀諾卻無暇顧及,此刻他整副心神都被這間房間擄掠了。
黑暗,潮溼,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