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反常的舉動,讓張紀諾有點惶恐。
甩不掉的煩躁燒灼他的身心,剛剛才降下去的溫度再度攀升,促使他的腦袋化成一團漿糊,接著被混沌全線入侵。
啊,難道說,已經被厭倦了嗎?張紀諾皺起眉頭,在燈盞全滅的黑暗中卻突然想起了那份還有四年半氣焊的合約。易未名簽下的名字,花俏得讓人眼花繚亂。張紀諾本就看不懂俄語,這下忽然連那個名字的真偽都懷疑起來。
金三角的確,長得標緻嬌媚的女子不在少數。張紀諾也曾跟著前一任的蛇頭到那邊看貨,確實是,多的是美貌乖巧的孩子。
或許易未名已經被下面獻上去的火辣女郎迷惑了身心,沉溺在溫柔鄉中不願脫身,說不定掛掉他的電話,也是因為正在辦事。
他這樣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怪人,早就應該被遮蔽在易未名的法眼之外,誰知道那人到底發了什麼神經,居然突發奇想,想到要招惹這麼一個,從各方面來說都只能算是普通的男人。
瞬間湧上心頭的小小悲哀,夾雜在衝破一切名叫危機感的氣流中,又混雜了無法分離開來的沮喪與無奈,席捲了他的胸腔,細細地切割著敏感脆弱的心臟。
從起始之初,他就沒有那個立場以及身份,去幹涉這位僱主的生活與決策。除了低微的『男寵』身份,他還能是誰。
從來就只能服從他,即使勉強自己也要讓對方滿足。這是張紀諾引以為豪的堅持,卻不曾想過這樣的信條會把他扯進深淵。
不知不覺中,那人以及用不尋常的溫度孵化出了變異的情感,怪物一般潛伏在他的內心深處,暗地裡蠶食他的所有,把他整個人重塑,變成一個……連他本人也不認識的、為了一通打不通的電話就患得患失的陌生男人。
帶著夢幻色澤的子彈一擊即中。
他捂著胸口節節後退,月桂樹的枝葉卻將他緊緊纏繞。他想把陷入心臟的子彈取出,那粒讓人疼痛困擾的東西卻越鑽越深,摩擦著脆弱的新房,產生的熱量簡直像是要讓金屬熔化。
銀色的離子驅趕不了吸血的心魔,沾在了心臟的深處緊緊附著住皮肉,再也無法取出。
若這樣痛苦的情感……叫做愛,那所謂的『愛』,一定是帶著毀滅性威力的可怕武器,同時搭載著希望與絕望,一旦引爆,就將屍骨無存。
張紀諾從被窩裡鑽出,赤腳走到窗邊,點燃了一根菸,在迷濛的煙霧中放鬆下來,然後重新拿起放下的電話,再次撥打進入緊記於心的數字序列。
和上回一樣,還沒有響幾聲,就被掐滅了。
張紀諾無可避免地有些灰心,卻還是咬了咬牙,厚著臉皮再次按下通話鍵。然而這次,對方乾脆關了機,不再讓他有機會嘗試。
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張紀諾難得燃起的熱情。
張紀諾難得動氣,卻又有些擔心。他跟易未名算是徹底斷絕了聯絡,易籠那邊的通道大概還是正常的。
或者對方只是突然不想再跟自己玩寵物遊戲,打算以冷處理的方法甩掉自己。說不定隔天易籠就會禮貌地敲門,客氣地把他遣返原地,然後他只等守著還有四年多的合約,惶惑不安地等待著可能的、來期不定的召喚。
張紀諾不顧渾身的煙味,倒在床上,用柔軟的棉被包裹著自己,安靜地放任腦中風暴的肆虐。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雲層,撒在窗外仍沾著朝露的薔薇花蕾上時,張紀諾終於撐不住一整晚的自我折磨,閉上眼睛沉沉地進入了睡眠。
張紀諾醒來的時間比往常遲了兩小時。其實他也就只睡了四小時而已,但卻不會覺得特別疲累。
梳洗過後,他像往常一樣下樓,打算找點東西填飽肚子。還沒走完一層樓梯,就看到似乎從來不知道疲倦的易籠竟然一反常態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以後睜開了眼。
當張紀諾看到憔悴卻不失風度的易籠朝他走來,連臉上時刻如一的笑容都盡數撤走時,才意識到事態似乎嚴峻得超出他的想象。
易籠吩咐他這幾天絕對不能走出主宅大門,若是見到陌生的僕人必須馬上躲進附近的房間並按下緊急按鈕,連槍也要上好彈藥放在枕頭下,不能睡得太沉,最好隨身攜帶。張紀諾連聲應諾。
借住在別人家,還在危難的時候給對方添麻煩,是個人都不會這樣做。
安守本分的張紀諾白天躲在藏書室,晚上就在房間裡待著。偶爾透過窗簾的縫隙往外望,就能看到小隊編制的巡邏隊警惕地堅守著崗位,警戒嚴密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