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媽媽……我們都在盡力……可是……就算換腎也不行了,她的肺部開始有積水……抽掉又會積起來……我們十七歲的生日,她坐在輪椅上……”
任偉的手搭上了顏瞻的腿,他說,“咱們在緊急停車帶停車好嗎?”
但顏瞻不停,他抹了抹眼睛繼續說,“她坐在輪椅上,還是笑得那麼暖人。頭髮是假的,臉是靠彩妝化的,指甲都是貼的,可她還是開心的切蛋糕給大家吃。她還彈琴,唱歌,唱了好幾首。她走的那天,是生日過後不到一個月。她堅持不打嗎啡,說人死後會一直一直睡,所以她現在不要睡。疼就忍著,咬牙忍著。那天我給她讀她最愛的《綠野仙蹤》,讀到多蘿西遇到魔女……她還握著我的手,可……她走的無聲無息。我整天整夜的彈琴,是想讓她知道,我還在,會一直送她離開。小冉來了,他讓我停下,說爸媽哥哥都好擔心我,可我停不下。直到……他走過去,掀開棺木的蓋子,俯身去親吻妮子……那一刻,我哭出來了,所以,停下了。我知道,小冉他比我還要難過。別的女孩子都在那個年紀談戀愛,可她卻忙著與病魔做鬥爭。她曾對我說,瞻仔,小冉說他喜歡我,可我不能喜歡他。你知道她當時的表情……這是註定的事實,我們都說能接受,然而當這一天到來……”
任偉碾滅了煙,“前面是休息站,我們停車。”
“我沒事。”
“喝點兒水,好嗎?”
任偉放在他腿上的手溫熱溫熱的,顏瞻看向任偉,點了點頭。
車駛入休息站,停穩,任偉並沒有下車,而是攬過了顏瞻,讓他的臉埋在他的胸前。
任偉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但他懂得失去一個人的苦楚。就像,那年冬天,父親留下他一個人,獨自上路。
顏瞻環住了任偉,“我不難過,早已經不難過了。我只是……想她。想她給我編的花環,想她為我彈琴唱歌,想她烤的一點都不甜的餅乾,想她……無論什麼時候都掛在臉上的微笑……”
“抱歉,我不該提及這事兒。”
任偉伸手去胡嚕著顏瞻的背。
“不,沒關係的。我以前常常刻意的不去想,這也是從來不會跟你提到妮子的原因。因為媽媽說,如果你總想著一個人,那她就不能安心的去往天國。但後來……我發現,越是刻意的遺忘,心中越是惦念。所以我明白了,我要去面對現實,面對這一切,讓她走、放她自由。她住在天國。就像她說的,是提前替我和爸爸、媽媽、哥哥們佔好位置。她說,天堂的房子也很貴哦,她會好好努力……”
任偉抬起顏瞻的下巴,用拇指去蹭他眼角的淚痕,他聽著顏瞻對他說:“我會告訴妮子,也幫你佔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