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買給我的房子租了出去,租之前,重新找人粉刷了一遍。
生活痕跡想要抹掉的話,原來這麼容易。
租我們房子的是對剛剛結婚的小夫妻,我沒告訴他們,我曾經一個人鎖在房間裡一天二十四個小時有二十四次想到要不要從樓頂上跳下去。
都是因為你。
惹不起你,只有躲你。
我又住回學校去了。
當時聽說有個舞劇,說是排給幾個美國來的現代舞專家看的,挑選人才公費出國。
我很動心,但很清楚希望不大,我成績不好,人又懶,唯一一點好的,大概就是長得不錯,但,跳舞又不是選美。
公佈結果那天,我刻意繞開了紅榜,有人叫我,我才去看。
運氣多好,我被分到了男二的角色。
演一個船伕,就是越人歌裡的那個船伕,搖著櫓划著槳就對楚國王子動了心,還恬不知恥的自薦枕蓆,評委真是好眼力,知我曾下賤到那地步。
男一的那個楚國王子一點也不像你,塌鼻樑、黑眼圈、還有青春痘,我們排練的時候,底下一眾女孩子尖叫著:“好帥啊……”真是瞎了眼,不,不對,就算瞎了眼,我也不會選他。
我第一次對人生的某些東西認真起來,練得既認真又刻苦,早上第一個來,晚上最後一個走,這是我唯一能夠不想起你的出路,逃得越遠越好。
有好幾次,我們老師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會指點一二,讓我倍感前途光明。
練到公演的時候,我覺得我閉上眼睛也知道怎麼走位怎麼跳了。
我把我能想到的意外情況全部想了一遍,我覺得一點兒問題也沒有。
開頭很順利
一直順利到我看見了你。
你坐在內場第三排的觀眾席,最好的位子,那幾個金髮碧眼的中年男女有的俯身和你交頭接耳,你們有說有笑,像是串起來一個巨大陰謀似的。
我匆匆往觀眾席底下的廣告牌那裡望一眼,贊助商是你財團底下的一個公司,旁邊另一個贊助商是你手上的另一家公司。
你像個帝王一樣,坐在正中央,睥睨天下。
我不知道你想告訴我,我根本跑不掉,還是想告訴我,你在
我想不到的地方照顧著我,我居然還想著,韓煙知道不知道。
我慌慌張張恍恍惚惚跳完了剩下的,就趕快逃去後臺,把臉上的油彩,全部擦掉,換上平時的衣服,我知道再等一會兒,一定有人領著我和一眾不相干的演員去感謝你的財力支援。我還得裝作不認識你,說上一大通不相干的感謝你的話。
我不行
我好不容易才忘掉你一點。
然後我手就響了
你說“喂?”
像是一個浪蕩的討打的混蛋。
我說,打錯了
你問:“你在哪?”
我說,我在後臺。
你說你馬上就過來。
我說,我就知道……
你笑起來,聲音啞啞的問:“知道什麼了,你又知道什麼了?”
我開口,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說:“和你沒關係”
你頓了一會兒,然後說:“你很特別,你比韓煙更知道自己要什麼……所以有時候不知道怎麼哄你……”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說,我哪裡敢和韓公子比呢……
你想了一會兒說:“你有你的好處,你不要和韓煙計較”
你就這樣白日昭昭,明目張膽的向我誇示韓煙在你這兒的特權。
我說,那我就不比了,反正比不過的。
你嘆了氣,然後說:“你不要這樣……”
你一嘆氣,我就沒辦法了,我說:“那好吧。”
☆、第 14 章
我在學校西門等了你很久,你才出來,身上還沾著剛剛有人獻花的花瓣。
你看著我,然後抿抿唇,問我餓不餓,帶我去吃東西好不好?
我說我要吃川香火鍋。
你說太辣,對胃不好。
我說我要吃紅燜大蝦,碳烤生蠔。
你撇撇嘴:“晚上不要吃生冷的東西。”
我問你打算請我吃什麼
你說不遠有家新開的餐廳,賣的艇仔粥很好吃。
我氣哼哼的說你小氣。
你伸手抓住我的手,我甩甩沒甩掉,就由你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