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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地伏在路中央,不避不讓,行人、車輛紛紛繞道而行,他覺得奇怪,放慢車速,那是一隻很漂亮的貓,通身漆黑光滑的皮毛,一雙眼睛像盛滿著琥珀色的酒液,無悲無喜,無嗔無怨,嘴角卻有鮮紅的血流出來。

他不知道它發生了什麼,那麼多人經過,沒有人幫它,他本來已經將車開出一段距離,眼前卻怎麼也揮不去那隻貓的樣子,於是將車倒回去,把貓小心地抱到車裡,帶它去寵物醫院——自始至終,那隻貓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有一點動作,一直是相當柔軟溫順的。

船長來了以後,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恢復正常,但也依舊安靜,有點冷豔的味道。除此之外,謝明玉對美麗島的野貓也是如數家珍,還給他們起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名字,什麼“黃小妹”“花肥妞”“嫂嫂”“多多”,還能歷數貓與貓之間的親緣關係,與性格特徵,這是他才能,反正謝暄是永遠也弄不清的。

陽光好的時候,謝明玉就將一條薄毯鋪在院子的一塊能照到陽光的大岩石,扔兩個抱枕躺在上面曬太陽,聽音樂。有時候謝暄會同他一起,並排躺著,或者將他擱在他的肚子上,一起抽一根菸,或者喝點啤酒,說會兒話。謝明玉說他大學時電影鑑賞課的講師說他遇到過的最浪漫的事是——曾經有個美麗的女孩兒躺在他身邊給他背《紅樓夢》——說完哈哈大笑,謝暄也跟著笑——

有時候謝暄的情緒會低落,那是他想起周南生的時候,一個人弓著背坐在廊簷的階梯上抽菸,眉間有揮之不去的抑鬱與憂傷——謝明玉有時候會陪他坐一會兒,有時候就站在遠處看著他——曾經,他多麼討厭周南生,他期望著謝暄百分百的愛情,不摻雜一絲雜質,他幾乎是惡狠狠地向謝暄討要,那是他身上那種幾乎變態的完美主義在作祟——世上確實有周南生這個人,他生動而鮮活地存在於謝暄的生命中,陪伴他走過最為純淨美好的童年與少年時代,然後離開,像完成一個使命——你不能抹殺他,也無法抹殺。

但沒關係,這個世界上哪真有完美無缺的人生,謝暄曾對他說:“也許人生太過得意了,老天都要看不過去,所以總要拿走你一些東西,但沒關係,總有一天,他又會賜予你另外一些珍貴的東西。”

謝明玉的生日剛好在聖誕後的一個星期六,作為謝家小少的三十大壽,自然是各方人馬獻殷勤、表忠心、探風向、尋合作的舞臺。生日當天,沉寂了很久的謝公館終於又熱鬧起來——當天早上,謝明玉先飛去卡斯里去見謝老太爺,按農俗,小輩過生日當天早上,是要給家中長輩磕頭的,拿了老爺子和老太太給的紅包,他又飛回蕪和。整一天,收禮應酬交際,他這個壽星過得比誰都忙都累。好不容易散場,朋友又起鬨非要續攤,給他另過生日,說什麼要給他一個surprise,謝明玉推辭不過,一群人湧到夜店,一直鬧到凌晨才算完。

他心裡惦記著謝暄,付了巨資輪渡過海峽,在天微亮的時候到達靜園——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謝暄一定回了這裡,雖則生日當天謝暄作為他的堂兄負責招待應酬,兩人分開也不過幾個小時,但謝明玉的心震盪得厲害,大約是酒精的作祟,他迫切地想見到謝暄。

靜園裡靜悄悄的,只有樓上的小客廳裡散發著微弱的燈光。謝明玉笑起來,想象謝暄見到他時吃驚的表情,他躡手躡腳地開門,在沙發上睡覺的傑克立刻警覺地抬起頭,發現是謝明玉,又懶洋洋地臥了回去。

謝明玉上樓,在中途的緩衝臺遇見蹲坐著的船長,一雙美麗的貓眼溫順地看著他,謝明玉將一根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船長似乎明白主人的意思,安靜無聲地注視著他上樓——

他輕輕擰開小客廳的門,房間裡面只亮著一盞沙發旁的地燈,暖黃的燈光溫柔地籠罩著躺在沙發上已睡著的謝暄,他身上還穿著白天那套衣服,似乎是一不小心睡過去的。謝明玉知道,他在等他,他為他們這種小小的默契感到快樂熨帖。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大他面前,看他睡著的樣子,然後他看到了壓在几上的一張摺疊起來的信紙——

懷著一種偷窺秘密的興奮刺激,謝明玉開啟了那張信紙,紙上是謝暄那手漂亮寫意的鋼筆字——

我握著筆寫這封信,心裡面有一種很奇怪彆扭的感覺,因為它的收信人就在我的身邊,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而要以這樣一種婉曲的方式表達呢?

我不是個善於表達的人,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侃侃而談,在愛的人面前卻永遠緘言不語。

有時候,我會半夜突然驚醒,害怕你不在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