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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部分

慢慢繞到後院,後院有一棵巨大的榕樹,獨木成林,蔚為壯觀,在它其下,幾乎照見不見陽光——

謝暄說:“當初就是因為這棵榕樹,才決定在這裡建一個園。”

房子裡面還是空的,只鋪了地板,踩在上面能聽到腳步的回聲,謝暄領著謝明玉上樓,洋房是兩層的,上面還有一個閣樓,斜斜的屋頂上開著天窗,陽光就透過玻璃窗中斜斜地射入,在地面上形成乾淨暖黃的光斑——

“農村的房子大多有閣樓,不過都用來放雜物,一上去就一股沉悶凝滯的味道,手碰到哪裡都是厚厚的灰塵,小孩喜歡在那裡捉迷藏。我小時候就特別羨慕有閣樓的房子,倒不是為了捉迷藏,而是覺得晚上能躺著看星星睡覺,但外婆說閣樓上又熱又悶,是住不了人的。”

謝暄抬頭眯著眼睛看天窗,說:“不曉得這裡能不能看得到星星——”

謝明玉緊挨到他伸手,將手伸進他的襯衣裡面,謝暄轉過頭吻他——他們很自然地在地板上做、愛,陽光大面積的暴曬在他們赤、裸的肌膚上,上面細密的汗珠亮晶晶的,隨著劇烈地喘息滑落,滴在地板上——

做、愛之後,他們赤條條地平躺在地上,讓陽光將他們開啟的身體一覽無餘。

謝暄懶洋洋的,幾乎要睡過去,腦子裡不知怎的想起曾經讀到過的一句話——那是弘一的絕筆遺謁——“問餘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那時年少,讀弘一生平,當真心旌搖曳——這個人少年時做公子,像個翩翩公子;中年時做名士,像個名士;當教員,像個老師;做和尚,像個高僧。人的一生怎麼能這樣完滿——

現在呢,他的心裡重新浮現那句話,他在心裡面默默地念了一句——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謝暄手術,謝明玉沒有陪在醫院。那天黃昏,何林趕來靜園接謝暄回醫院,兩人走下樓,謝明玉送謝暄到門口,忽然說:“謝暄,我愛你。”

那時霞光通紅,整個美麗島都籠在一層夢幻的薄紗中,怎麼看都是一個平常的夏日黃昏,他就閒閒地靠在院門上,看著已經拾級而下的謝暄開口,臉上一副平常的樣子,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何林的心震了一下,拼命地想要將那句要人命的話逐出耳朵,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努力縮小存在感。

謝暄回頭,看著落日餘暉中的男子,看了很長時間,才又轉過頭,慢慢地走下去——

手術持續了三個多小時,出來時醫生衣服精疲力盡的樣子,但還是對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面的親屬欣慰地點了點頭,一時間,韓若英喜極而泣。

謝暄醒來是第二天了,謝明玉就敲著腳在他床邊咔嚓咔嚓地啃蘋果,並且很鄙夷地對他說:“謝暄,我告訴你,你那個閣樓一顆星都看不見,我餵了一夜蚊子。”

九月份的時候,謝暄終於決定去看望周南生,謝明玉陪他。他聯絡孫蘭燁,約好在汽車站碰頭。

他已有十幾年未見孫蘭燁,不確定是否能夠一眼認出她,將車子停好,他們走進候車大廳,在一排排著裝各異的旅客中,他一眼看見一個高挑的女人,將一件男士襯衫扎進一條及踝的波西米亞的長裙中,腳上是一雙板鞋,因為長久未染色而乾枯發黃的頭髮簡單地束在腦後,低著頭,在給自己點菸——

不知怎麼,謝暄就知道那是孫蘭燁,他叫:“蘭燁——”

那個女人叼著煙抬起頭來,黑鴉鴉的眉毛下是一雙形狀姣好的眼睛,那兩顆玻璃珠子似的眼睛一瞬間便與年幼時那個驕傲美麗如同白天鵝的女孩子重合——

她拿下嘴裡的煙,微笑起來,“謝暄。”語氣平靜而篤定,然後他又看到謝暄身邊的謝明玉,微點了下頭,她一定也記得謝明玉,那樣一個濃墨重彩的人不可能輕易被人忘記。

地方很遠,他們要乘大約三小時的大巴到一個叫新堤的地方,然後換乘當地的中巴,一直坐到終點站,一個叫小橋的村寨,接著可以僱當地的三輪車伕送他們到三潭坳,最後一段路沒有任何交通工具,得靠他們自己走——

孫蘭燁說:“我都不曉得他是怎麼找到那個地方的,實在太偏僻——”

謝暄一路都很沉默,沒有講話的慾望,孫蘭燁已去過一次,這次是專門陪謝暄去的,她的話也極少,偶爾會講起他們要去的那個地方的情況,有時候會有隻言片語涉及到周南生,謝暄只是點頭——

路途遙遠,大巴上播放著一部成龍早期的電影,謝明玉靠在他的肩頭睡覺。

因為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