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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鎮,那不過是個普通的鄉下小鎮。但一路上謝明玉的興致一直很高。

他們是上午是十一點左右到的,正趕上吃午飯。來之前,謝暄就打過電話,老人早早將午飯備下了,正等著他們。

謝明玉人長得討巧,又會說話,從小長在歐陽老太太身邊,與老人相處無任何壓力。兩個老人都很喜歡他。午飯過後,謝暄帶著謝明玉在村子裡轉——

村子裡變化還是挺大的,這幾年隨著經濟的發展,很多人已經不再務農,村子裡也多了許多新建的小別墅,私家車也多了起來,但比起城裡面,還留著一份純樸與寧靜——村口的百年香樟,依舊枝繁葉茂,龐大的樹冠撐開大片濃蔭,依舊有不知事的孩子趴在地上玩,玩的不是彈珠而是一種遊戲紙牌,拖著兩管鼻涕,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吸溜一下又回去了——道路兩邊是佈局不慎整齊的民房,還是以老房子為主,白牆黑瓦,典型的江南風格。木欄杆木樓梯,格子窗,屋頂種在臉盆裡的天蔥,石縫瓦縫中長的瓦松、雜草,欄杆角落倒長的仙人掌,一直從欄杆縫裡垂落下來,圍牆外面斑駁的毛主席語錄。曬著棉被的竹竿從二樓窗戶伸出,架在對面人家的欄杆上,藤拍打在厚棉被上“嘭嘭”聲,鼓起一蓬灰。老戲臺依舊沉寂,這幾年,已經很少有戲班子來村裡了。前年剛建的老年活動室,傳出嘩啦啦的麻將聲和越劇婉轉嫋娜的唱腔,所有的這一切,都是一副盛世安詳的景象。

實在沒什麼娛樂設施,但陽光很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兩個人也就隨便走走看看,謝暄偶爾會說起自己小時候在周塘的生活,那些生活無一不是帶著周南生的影子,因此說著說著,便帶上了一種連自己也沒察覺的艱澀與黯然,直至後來便緘口不言了。謝明玉也不追問,東看看西看看。村裡多野貓,他便拿著手機拍,拍到喜歡的便拿給謝暄看,自得其樂。

因為是冬天,田裡沒什麼莊稼,一片空曠,只有枯敗的野草在風中微微顫動,強大的光線無遮無攔地蓋下來,在睫毛之間跳動。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機耕路上,好像整個天地都是他們的背景,謝暄忽然轉過頭來,對謝明玉說:“我想起來,這個時候很多人家裡都有芋頭和番薯,你不是喜歡吃嗎?我們去要一些來,可以自己煨著吃。”

謝暄拉著謝明玉回去,芋頭和番薯是向隔壁的三伯伯要的。三伯伯還像他小時候一樣,對他很親熱,連帶著對謝明玉也很熱情,不僅給他們裝了滿滿一袋的芋頭和番薯,還非要讓他們帶兩支甘蔗回去,不等謝暄拒絕,就撩著褲腳衣袖去了後院——

沒辦法,謝暄只好和謝明玉跟著走去後院——甘蔗是三伯伯自家種的,秋天收了之後為了避免水分流失,全部埋在泥土裡。謝明玉新奇地看著那人從一個土包裡抽出兩根還帶著泥土的甘蔗,用井水洗乾淨,斬成長短適中的幾段,放在一個塑膠籮筐裡,讓謝暄一併帶回去。

回到外婆家後,老太太正在太陽底下翻一條被子,對門的王家婆婆坐在一把竹椅上,手裡拿著念珠在與外婆說話,“東西嘛都是老的好,像現在的被子,被套一套,方便是方便哉,就是睡著不舒服,還是這樣的被子好,一針一線縫出來,又暖和又服帖,你這條緞面買來的時候不便宜吧?”

老太太笑笑,“我嫁妝裡的東西,很多年了,就壓在箱底,也沒什麼用,前幾天收拾東西拿出來,今天就派上用場了。”

王家婆婆頗感慨,“那你是保管得好的,我嫁妝裡的緞面當初條條都是在蘇州買的,藏在箱子裡,都沒用,後來就都被蟲子蛀掉了,我阿囡結婚的時候我倒是想給制幾條,她嫌麻煩,外孫是倒是喜歡我的老式被子,跟我說,‘外婆,你的被子睡著最舒服,媽媽就知道套被套——’。”她說著,看見進來的謝暄和謝明玉,笑開來,“喲,哥倆回來了,上哪兒去玩了一趟?”

謝暄禮貌地叫了聲阿婆,“隨便走走。”

王家婆婆對老太太說:“小三兒轉眼長這麼大了,你沒幾年就有外孫媳婦茶好吃了。”又指著謝明玉說,“你看看,跟我們這裡的野小孩就是不一樣,年畫裡出來的一樣,比小姑娘還俊——”

老太太看謝暄手裡的東西,問:“哪裡來的芋艿甘蔗?”

“三伯伯給的。”謝暄回答,“外婆,晚上煨芋頭吧,明玉喜歡吃這個。”

“放到灶間去吧,晚上燒飯的時候給你扔到灶火裡。”老太太說,“天晚了,別出去玩了,上樓看一會兒電視吧,吃飯了叫你們——”

謝暄將東西放到廚房,拿了根甘蔗遞給謝明玉,兩個人去了謝暄的房間。

謝明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