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湧上眼眶卻又得知要與一個莫名其妙的玳簪公主分享丈夫,難怪當上皇后沒幾日便溘然長逝,十幾年的艱難生活都沒讓她喪命,偏偏可以享受榮華富貴之際卻撒手人寰,嘆一句福薄的同時也不由人懷疑——恐怕不是身體吃不消,更多的,卻是因為十幾年的希望,全沒了——
謝暄奶奶比王寶釧強,沒有謝老太爺,她還有自己的生活,早在公婆相繼去世之後,她就只當自己守了寡。謝暄奶奶年輕時性子木訥不善言辭,年紀越大,卻有些怪癖古怪了,很少與人來往——就是對著謝暄、謝亞也沒有多少慈愛的,只對長在她身邊的大孫子謝昉疼愛有加,只是這大孫子不幸夭折後,她便彷彿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謝暄跨進屋子,便看見東廂房的門開著,門簾收在一邊,正對著門口的電視機裡播放著一出越劇,老太太背對著他,手裡拿著念珠,一邊唸唸有詞地念佛一邊正聚精會神地聽越劇,齊耳短髮梳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奶奶——奶奶——”謝暄叫了兩聲,老太太才回過神,從椅子上站起來,“今天怎麼過來了,不上學?”
謝暄將手中的遊山器放到靠牆的小方桌上,“今天爺爺七十歲生辰。”
老太太便明瞭了,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只問謝暄日常的一些起居問題,身體好不好,有沒有生病,唸書累不累,又問他姐姐謝亞的婚事。謝暄乖巧地一一作答,她又從放在五斗櫥上的餅乾盒裡抓出一大把糖果塞在謝暄褲兜裡,還剝了個桔子給他吃。等得知車子還等在外頭,她便催著他離開了——
謝暄靠在車窗商法,看著手裡糖紙都黏在一起的太妃糖,不知怎的,有些難過。
晚上的宴會採取西式的自助餐形式,規模是遠遠勝於中午的家宴,從謝公館門口開始一路沿德清路往下一溜兒光可鑑人的名車,雖是深秋,但為著氣氛,花園裡的噴泉開了起來,公館內自然是燈火通明,觥籌交錯,大廳東北角身穿正裝的管樂樂團的流暢優美的樂聲飄蕩整個大廳,穿黑色禮服的侍應生從容穿梭其中,白酒、紅酒、香檳酒和果汁的杯子,他們絕不會搞錯。人人臉上都是恰到好處的微笑,收穫自己想要的。
謝暄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場面,難免不適應,好在他尚算年幼,並不需要他做什麼,趁著間隙走出大廳,回頭再看那輝煌的謝公館,好似繁華如夢海市蜃樓。
謝暄沿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走,那些熱鬧便漸漸遠了。與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並不少,都是差不多與他一般大的少年,或站或坐於謝公館南面花房的臺階上,謝暄一眼就看到了謝明玉——他不過懶懶地伸著腿坐在臺階上,渾身上下的張狂驕傲勁兒已經直逼而來——
謝暄籠罩在陰影中,聽見對面有談話的聲音——
“你這樣耍他,不厚道呀,好歹他還算你三哥呢——”謝暄看不清說話的人,但那聲音裡都是戲謔。
謝明玉說:“我就看不慣他成天一副假清高的模樣——”周圍響起低低的笑聲。
謝暄的身子有些僵硬,直直地望著滿不在乎的謝明玉。
那個聲音又說:“要被他知道了怎麼辦?”
謝明玉翻了個白眼,“知道就知道唄,還能怎麼樣——”話完,像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麼似的,他抬起頭,正好與謝暄的視線相撞——周圍太黑,看不清謝暄的表情,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清冷明亮,沉沉的不泛起一點反光——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不同尋常,紛紛望向謝暄,畢竟背後道人是非,臉上有不同程度的尷尬。謝明玉倒是除了最開始驚訝外,沒有絲毫窘迫和愧意,目光坦蕩甚至有些挑釁,雪白的臉在微弱的燈光下漂亮得驚人——
謝暄面無表情地垂下眼,轉身慢慢地離開——這就完了?一眾人有些意外,目光中透出這樣一個訊息——這謝家三少性子未免太綿軟了吧。謝明玉卻狠狠皺起來眉,心情沒來由地惡劣。
謝暄和謝明玉算是正式撕破臉,再不擺那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其實說是撕破臉,不過是謝明玉再懶得裝那副純良友好的模樣,他做他飛揚跳脫驕傲透頂的謝家小少,遇著謝暄,若是有長輩在場還收斂些,若只有兩人,完全當做沒看見,兩人一個向北一個向南,擦肩而過,誰也不說一個字。對於他們這樣的情況,家裡的長輩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便是期末。為了期末成績不至於在同行之間落得太遠,各個班主任開始卯足了勁兒地給學生加餐——原本只有重點班才有的待遇,普遍至了全校,自然惹得怨聲載道,可老師自有一套理論體系——無非是辛苦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