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那份從容和淡定,會在別人說三道四的時候用惡劣的話語回擊,對她的打罵更是家常便飯,不過這一切,程芷溪都已經不在乎。就像每個人降生的時候,上帝都分派了定量的感情給大家,如果對某一件事付出了特別多的感情,那麼手中剩下的就會很少,再到遇上別的事情,即使你用盡全力,也擠不出更多的感情來消磨。
然後,她遇到了那個叫做沈洛的男孩,各方面都像是雲松的縮小版呢,只不過他的家庭狀況比自己還不如而已。
她很清楚,自從第一次見面,沈洛就對自己有好感,她也很需要這樣一個人,從他的身上可以看見光亮,看見希望,甚至看見未來。她知道他喜歡看自己笑,所以當她每次見到他的時候,都會放肆的笑,這笑容於她自己來說,其實沒有意義,因為大多數時候都不是發自肺腑的,可是對沈洛來說,卻很受用。
也許曾經有過那麼一個瞬間,程芷溪也將沈洛當成了自己的“家”,可那個瞬間實在太短,短到她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又在什麼時候結束。
一年之後的那個悶熱的夏天,她第一次主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那天程曦帶回來的男人竟然想對她不軌,她知道,這幾年程曦年紀稍大,到家裡的男人條件越來越差,她知道程曦已經睡著,於是拿起桌上的一個海碗朝那男人打去。
當那個枯槁的小老頭捂著臉從家裡跑出去時,程曦徹底被激怒了,她對著程芷溪大打出手,不顧左鄰右舍都能聽到,她撕心裂肺地叫罵,內容令人作嘔,倒也是事實,程芷溪記得她罵自己“一個賤貨裝什麼烈女”這話沒錯,只不過被沈洛聽去後就覺得只是程曦發瘋說的瘋話而已。
你看,人總是喜歡聽自己想聽的,不想聽的,都會被當做假話、瘋話。
程芷溪那天晚上是在沈洛家住的,和他妹妹一起。她記得那天沈洛很溫柔地給她處理了身上的傷口,還告訴她說,高考的時候他會報考醫科大學,因為做醫生是他的夢想。
那時,她想,也許就這樣活下去,也不錯。
半個月後,她在確認程曦帶了嫖客回家的那個晚上,給公安局打電話以匿名人的身份進行舉報。
程曦果然被帶走了,一走就要三年。
她記得程曦臨上車前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很陌生。
過了半年,她才第一次去看守所看程曦。
短短半年時間,玻璃那側的程曦像是老了十歲,兩鬢都是斑白的碎髮,眼神也再沒了以前的伶俐勁兒,都是痛苦和滄桑。程曦第一句就問她為什麼要舉報自己。程芷溪一愣,然後淡淡答道,因為沒有你的日子,我會過得更好。程曦笑了笑,沒說什麼,然後第一次主動地提起那年的事情,雖然她不知道程芷溪已經對那件事不感興趣了。
那年程曦出去和交往半年的男人約會,一個精彩的晚上過後,迎來的是對方妻兒的捉姦。程曦說她記得那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在酒店房間裡對著自己又喊又叫卻始終沒有動手打人,那個男人既不勸也不阻止,她也想等對方罵夠了就灰溜溜的離開算了,可那女人拉過兒子讓他看他爸爸做的好事。程曦就是這個時候知道找上門的女人的兒子叫做“雲松”,她忍不住衝過去打了雲松兩個巴掌,然後問他為什麼讓自己的女兒在家為了他受那份兒打胎的罪,而他卻置之不理、不聞不問,她這一番話把雲松他媽嚇壞了,一時間像洩了氣的皮球,不吭聲也不敢問她兒子。就這樣僵持了一會,雲松像是忽然緩過神來,然後一把摟住搖搖欲墜的母親說他根本沒和程芷溪上床,所以不可能有孩子,就算程芷溪有了也一定不是他的。程曦覺得他肯定是說謊,氣急之下狠狠推了他一把,沒想到那麼大個子的男孩子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暈過去了,他爸爸衝過來看他兒子活活被她打暈,氣紅了眼,掄起胳膊就抽了她兩個嘴巴,然後打電話叫來車就帶他兒子去了醫院,程曦於心有愧也跟著到了醫院,結果大夫說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打擊這才暈過去的。這下那男人不由分說在醫院的走廊裡又抽了她兩個嘴巴。這下雲松他媽算是出了氣,指著程曦的鼻子罵“□□”、“□□養的還是□□”等等難聽的話。程曦回過味來,這才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女兒錯了,但是對與錯又有什麼關係呢,孩子已經打掉究竟誰是父親又有什麼關係呢?
講完這段故事,程曦一臉平靜地問她,孩子究竟是不是雲松的。程芷溪想了想,說道,當年在安陽醫院打胎的人叫程曦,和自己沒有關係的。
程曦看著自己養大的女兒,露出一絲苦笑,然後不等她說話,就自動跟著監獄的警衛出去了。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