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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明忙揮手連連,雖然有感於聶遠征的心意,但他明天要做的事到底是耽誤不得。若不是礙於戲班耳目眾多,他是實在沒必要掙著新傷在身也要往回趕的。“遠征言重了,本來就是我在你這裡多有打擾,再說一天下來只覺得困,一直等精神頭兒補足了,現下才覺得餓的。再說你這裡廚房蔬菜也是現成,我若真想吃,手腳在這裡,自是不會跟你客氣。”

聶遠征擺了擺手,“一天的課上下來也怪累人,辦公室裡不過個人吃個人的,有什麼意思,倒是回來還能稍微歇息一會兒。”他這麼拍板作了決定,又一副無意狀接著道:“對了,昨晚那個年輕軍官你還記得麼?”

沈青明對上海日本憲兵隊的幾個軍官都是瞭解的,但昨晚那個似乎是新來的,以前並無印象,因此也一隻打算問聶遠征:“聽說話好像是你學生?”

聶遠征便把李敏成的身份和盤托出。他一早去的時候便問過安易文可否將其身份透漏給一個朋友,安易文詳細詢問了沈青明的情況,終究還是同意了。上海的幾個秘密組織一向各自為政,但是說不定有用到對方的時候。李敏成既然可以將自己的事明目張膽地告訴聶遠征,就說明並不是也別重要的秘密。

沈青明聽完,沉思著笑道:“還是個阿哥啊,挺有意思。”

外國友人沒聽明白阿哥是什麼意思,沈青明已經起身:“既然你做飯了,我就去把碗刷了。”說罷就端了碗出去。聶遠征借他身上有傷要攔,但到底沒攔住。

心思轉動,聶遠征聽著外面洗碗聲響,忍不住有意無意往書桌那裡瞟了一眼,就見那張紙上抬頭標著“蘭兮卿卿”。

“把衣服脫了。”

一天之內聽到同樣的兩句話,饒是沈青明身經百戰,到底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怎麼了?”

“很冷麼?你胳膊上的傷怕是該換藥了,讓我看看。”聶遠征找出藥酒和紗布擱在床頭。昨日是衣服全被劃破了,索性直接被聶遠征給剪開;今天卻不同,那傷靠近上臂,非得是把衣服脫卸下來才好上藥包紮的。

“不用了,”沈青明往床裡縮了縮,“困都困死了,你又忙了一天,何必又操勞這些有的沒的,早些躺過來睡罷。”

“這說的又是什麼話,快別鬧了,這種事也是能兒戲的?”聶遠征作勢皺起眉頭,眼看他再次把自己團做一團,心中好笑,隔著被子不輕不重地拍了他一下,“伸出來給我瞧瞧。”

“怪冷的,”沈青明依舊不準備答應,“快睡吧,等明天太陽暖和的時候我自己換。”他看聶遠征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不由得又補充道:“我對自己的傷還能馬虎了不成,再說只是擦了一下,既不傷筋又沒動骨,還不如往常學戲時受的傷厲害,你越小心反而讓我心裡更加不過意,難不成要我立刻就回去才行麼?”

話說到這裡,聶遠征倒是當真不好再往下接,只能由著他。卻沒想到這麼一縱著不打緊,那人當天晚上便發起熱來,喃喃地不停說著胡話。聶遠征從被窩裡出來,也顧不得冷,又是拿藥又是燒熱水,自然再管不得沈青明迷糊中依舊堅決的阻攔,一邊小心拿杯子捂著,一邊只管替他解了衣服。

釉色的肌膚一寸寸顯露出來,聶遠征手一抖,難以置信地檢視著那具相較自己單薄了許多的身體上一處挨著一處的青紫色痕跡。那些印子呈半弧形狀,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血來。從脖頸鎖骨到胸肋小腹,竟是一處都沒有放過。聶遠征雖從未領略過歡場風光,冒昧地撫著這些印子,卻也依稀能推測這記號一樣的銘文是以怎樣堅持而激烈的心一一決絕刻下的。

藥酒悄無聲息地傾灑在一邊,他不知怎地恍惚了心神,偶爾分辨起沈青明嘴裡反覆喃喃著的,卻正是同樣徹底而不願挽回的“不要……”。

☆、蝶夢莊周

後半夜裡,發了半宿熱的沈青明終於清醒了過來。其時聶遠征正把他環在懷裡,感覺到他動了動,睜開了一雙復如其名一般眼神清明的雙眸。聶遠征想起前半夜的種種失態,這時在那雙眼睛無所遁形的細細注視下,自然是感到有些心虛的,卻不知被什麼力量驅使著,索性緊緊地收攏起手臂,把眼前這人更深地攬入懷中,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脊背,是安撫,也是某種不需要理由的支援。

“知道麼?以前其實也有人這麼哄過我入睡呢……那時也是剛好受了傷的緣故。”沈青明的嗓音聽上去不復平時的清越,反而帶著忽略不掉的喑啞。估計是前半宿發熱的緣故。

聶遠征點了點頭,伸手把被角又掖緊了些。

“那還是第一次嚐到槍傷的滋味呢,疼得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