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手上的行李很重,又撐著一把傘,把這些拖到公寓樓下費了不少力氣,陳越的半個身子都蒙上了水汽,襯衫貼在身上,背脊一塊溼漉漉的。他抬手擦擦額髮,站在大樓的屋簷下先抖了抖雨水,鼻樑上的鏡片也糊了,這個時候騰不出手來擦,索性把眼鏡收起來放進了口袋裡。
視線不太清晰,模模糊糊地看到雨霧中立著一個人。那人撐著傘站在路口,一身黑衣,身材修長,正遠遠地往這邊方向看過來。
陳越也沒細看,大概是這裡的住戶在等人之類的,正準備掏出紙條開始看樓層號,就見那人似乎定了定,接著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竟朝陳越這邊徑直快步走了過來。
那人邊走邊說著什麼,透著雨聲蒙上一層不清晰的音色,陳越搞不清楚狀況,只下意識地趕緊抓牢了自己的行李,怔怔地看著那人筆直走到自己的面前來。
一把雨傘蓋過了頭頂,覆上一層安靜的陰影。
“混帳……”
那人抓過陳越的肩膀,面對他一臉茫然的表情,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陳越眯了眯眼睛,終於從那跋扈冰冷的眉眼中,認出了來人:“周,周嘉?”
周嘉皺著眉,渾身的氣息涼浸浸的,大概在雨中待得有點久,肩頭和手臂上都染上了深色的雨漬。他牢牢盯著陳越,手上的力氣掐得他都快吃痛了。他那表情像是要狠狠罵人,又像是在極力忍耐,陳越大氣都不敢出,只緊繃著神經,一動不動地
睜著眼睛看著他。
周嘉咬了咬下唇,良久才說了一句:“你沒訂婚?”
陳越臉上一陣尷尬,他剛剛因為這次打擊逃跑一般來到了這個城市,卻又被別人當面問到這個問題,心頭頓時橫生不快。
周嘉看他不肯吭聲,臉上的神情更加捉摸不定了,他抬手按上了陳越的後頸,冰涼的指尖觸碰到面板,被細軟的頭髮蹭得一陣癢。陳越疑惑地看向他,如果是白渝然做出這個動作,那他可以肯定這是在安慰他,但是現在這個人是周嘉,陳越就弄不明白他到底是要做什麼了。
對方在這個戒備的目光中收回手,空了一空,咬牙罵道:“你真是……”
兩個人都互不說話地站了一會兒,屋簷外雨絲淅瀝,陳越覺得這氣氛怎麼如此奇怪。周嘉不是應該在國外的麼,不管他是不是去當評審,按道理也不是這個時候回來。而且這個公寓是白渝然幫他安排到的,他今天才剛剛搬過來,也只告訴了唐林凡他們幾個而已,周嘉又怎麼會到這裡來,還用著這種陳越根本看不透的態度,既不像是來罵他,又不像是來接風的。
“你……是有什麼事麼。”陳越想到他剛才似乎是在等人,“有朋友住在這裡麼?”
周嘉氣得青筋都出來了:“你腦子是不是不長神經?”
“啊……”這種語氣實在太熟悉不過,陳越終於明白過來,“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謝謝你。”
“……少自說自話。”
公寓的環境不錯,電梯直達10樓,裝修也很考究。陳越把零零散散的行李都搬進了門,屋子裡不算髒,開窗通風了一會兒,很快就顯得清爽舒適起來。
周嘉穿著長袖襯衣,又潮氣森森的,溼得比陳越嚴重,陳越並沒有來得及安置什麼洗浴用品,只能從行李箱裡取出一塊浴巾遞給他:“要不要先擦一下,只是不知道浴室的熱水器開沒開。”
周嘉接過浴巾擦了擦頭髮,沒有陳越預想當中的挑剔,只是拿到手裡就沒再還回去,完全無視了陳越襯衫貼背脊的窘態。陳越只好收拾了件舊T恤出來,一邊拿來擦頭髮,一邊開始解襯衫扣。
對面的人停了停,罩在浴巾下的臉孔也看不分明,等到陳越把脫下來的溼襯衫丟到腳邊,周嘉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沿口,視線向外看著窗玻璃上滑下來的雨水。
“說起來,”陳越從口袋裡掏出眼鏡開始擦
鏡片,“聽說你已經是畫家了,恭喜你啊。”
靜了一會兒,“白痴……。”
陳越“啊?”了一聲,這兩句話銜接的也太不對頭了吧,自己好好的祝賀他,還得被人罵白痴是怎麼一回事。
周嘉沒有回頭,彷彿不願意去看陳越一般,他今天實在有些奇怪,在雨中見到的時候就覺得他彷彿有什麼話想說,但是到最後終究是放棄了一般妥協了。這和印象中的周嘉差別實在很大,這個人不是應該什麼都不畏懼,什麼都不在意的麼,他那麼出色,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甚至那種眾星捧月的際遇,也是陳越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