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認為他自己是很脆弱很愛哭的人,遭受無數的打擊和挫折,他卻沒有一滴眼淚,哭不出來,眼睛裡的淚腺似乎早已幹竭,再怎麼痛苦也不落淚。
每次累了,總會有堅實的後盾可以依靠,他習慣了,習慣了莫俊宇的存在,習慣了他的沉默,習慣了他的寬容,習慣了一切屬於他的味道。
回憶二十年的歲月,回憶一起生活的點滴,他的呼吸都已經烙下他的印記,房間裡每一寸地方都有他的氣息。
手指摸著相框上面的玻璃,裡面放著的照片是林亞琛用手機幫珊珊照相的時候,拖著他和莫俊宇倆人個照的唯一張合照,照片中倆人的距離相距有些開,他的上身直直的,莫俊宇也是挺直上身,倆個的身體都很僵硬,臉上的笑容卻很燦爛,程仕勳盯著莫俊的笑容出神。
莫俊宇不喜歡笑,笑起來卻很好看,看起來讓人很容易親近。
取下相框背面的架子,照片底下還有一張照片,是程鳴找偵探拍的兩個親吻的照片中的一張,莫俊宇見他不停地看著那張照片,其他照片他全拿走了,只留下那一張。
程仕勳拿起照片,慢慢遞到唇邊,輕輕吻在莫俊宇吻著他的臉頰的位置。
不是他不想問,他很想問,很想知道,他去哪了?!在做什麼?!為什麼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為什麼不給他知道的權力?!
他此時才發現,他對他一無所知,明知道他和他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裡,卻不知道怎麼去尋找。
他和他父母居住的大宅子,他只去過一次,只記得在山上,具體在哪一段地域,不記得了。
他不會上網,不會使用郵箱,他應該知道他的手機號碼,但他卻不知道,就算知道號碼,他存心想避開他,肯定會換號碼,他依然還是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
他找不到他,就像斷了錢的風箏,手中有還遺留著斷掉線,卻早已失去尋找風箏的線索。
存放心臟的位置是空的,感覺不到痛,眼睛是乾澀的,沒有眼淚,因為淚水溶進了骨子裡,落淚了,那骨頭也就空了,變得容易碎了。
一滴水滴落在照片上,落在他親吻他的臉頰的嘴唇上面,向四周散開。
一大群人瘋了大半夜,回到事先訂好的酒店,又鬧了好一會。
程珊珊沒有喝酒,差不多熬了一通宵,身體非常疲倦。
熟睡中,被一陣急促的門鈴吵醒,屋裡其他人全部睡得跟死豬似的,用腳踢都沒有反應。
低聲詛咒著,走到門邊,開啟門,站在門外的是丁子健,穿著便服,頸部吊著醫生的工作牌。
“丁叔叔?!”
“我接你去醫院。”
“是不是爸爸他……?!”程珊珊睡意全醒了,大腦裡警鈴大作,有種不好的預感。
“腦中風,清晨,保姆發現他睡在躺椅上,叫喚他,要他回房裡睡覺,怎麼叫他都沒有反應……”
程珊珊只聽清楚前面幾個字,丁子健後面說了什麼,她一個字也沒有聽清,頭像被重物擊中一般,一陣暈眩,隨後便昏了過去。
一睜開眼睛,程珊珊“噌”地從床上坐起來,一隻手攔住她,並將她壓回床上。
“你不要太激動。”丁子健的眼睛瞟向程珊珊的腹部。
“爸爸現在怎麼樣?!危不危險?!”
“他的病剛一確診,我就去找你,怕你有什麼意外,也好有個照應,你不用擔心,他還沒有清醒,暫時在監控病房,由院裡最好的腦科專家當你爸爸的主治醫生。”
“哦,”程珊珊輕輕地鬆了口氣,看見手背上的針頭和床頭掛著的輸液袋,頓時整個人又激動起來。“這是什麼?!我不要打!”伸手去拔針頭。
“你的身體太虛弱,替你打的是營養針。”拉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嗯,我的身體不健康,但我的寶寶會很健康。”
“有機率,也有一半機率不是,你這是在賭博。”
“也許我會在爸爸入黃土之前,先離開他,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爸爸太可憐了,我的寶寶就能替我照顧爸爸。”
“蔣孝義,似乎並不知道你的情況?”
程珊珊沉默不語。
“他有權力知道,這對他很不公平。”
“嗯,知道了。”
三天後,程仕勳清醒過來,全身上下除眼珠能動以外,其他的任何一處都不能由大腦控制行動。
第 95 章
程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