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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裡有一絲苦味,“七十年代港島紅極一時的舞女。依仗著自己的美貌,和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子,就以為握緊了踏入豪門的入場券。真不知該說她是幼稚天真還是痴心妄想。”

安平沒有再說話,端起奶茶輕抿了一口。

宋揚的傾訴欲卻在無意間被挑開。這些秘密他壓在心裡幾十年。為了那個生養他的女人,為了她的渴望她的仇恨,他賠上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幸福,也賠進去自己的孩子和良知。拿他生命裡所有的真、善、美,孤注一擲地奪取家族的掌控權,以完成母親的遺願──成為豪門少奶奶是她一生未竟的願望。即便為此輸掉了性命,那個美麗而執著的女人仍不肯放下,定要她唯一的兒子發誓為她復仇還願,才肯閉上眼睛。

身為人子他別無選擇,身為一個被指定的復仇者他更無選擇。這麼多年他強迫自己不許回頭,不去想那個被他拋棄的少年,就連他生下的孩子,哪怕搶在了身邊也仍舊不敢親近。他乖巧聰慧的兒子,與他深深藏匿起來的愛人一樣,有著最柔軟乾淨的心腸。抱他一下都會讓自己肝腸寸斷。心裡愛他愛得發狂,巴不得把整個宇宙都塞給他,到頭來卻只能刻意冷落他忽視他,板起冷硬的面孔裝作不在意。

就好像,他當真只是一顆棋子。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

“平平,當年我不是故意要違背誓言。我回港後才發現母親遭,遭宋家少奶奶暗算命在旦夕。那時我行蹤暴露,隨時命懸一線。母親過世前又逼我發誓要為她報仇雪恨。平平,我,我實在沒有辦法。我那時,慌亂得什麼都顧不上……”

藤椅吱呀響了一聲。安平站起身,將手裡的小說扔在小圓桌上,“我想去千葉寺看看。那裡的瓊花開了。”

宋揚茫然地張著嘴,未完的話卡在喉嚨裡。他愣愣地仰望著安平,心底漂浮起一層近似絕望的霧靄。旋即又發覺自己的絕望很可笑。

他比母親更天真,竟妄想從面前這人身上得到安慰。他總是稍微鬆懈便忘記:即便在他的心裡,平平仍是他最愛的人,但對平平而言,他 只是一個萬惡不赦的仇人。

宋揚跟著站起來,苦笑著掩飾剛才的失態,“天晚了,明天再去吧。你的身體也……”

安平徑自走到客廳,去拿他放在茶几上的車鑰匙。

宋揚連忙搶先一步,“我來吧。”

千葉寺在城區西南的羅雲山上,寺內瓊花成林,每年四五月份,都有大群遊客特意從外地趕來賞花。

車行一個多小時駛上羅雲山。這座像直直插在地上的小山丘海拔不高,但地勢頗有幾分險峻。環山公路的外側是直上直下的懸崖,一路都有欄杆鐵索環繞。因為是旅遊區,略寬些的地段在懸崖邊上建有零售茶水糕點的小涼亭,方便遊人購物玩賞。

車子即將駛到一處涼亭時,安平氣息虛弱地道:“我想喝水。”

還有三週便要臨盆,他此時要出來賞花本就勉強。上山時宋揚已注意到他口唇發乾,額上全是虛汗,因怕耽誤太長時間只想能快去快回。

現在聽他喊渴,宋揚單手開啟車內的儲藏箱。不巧平時備用的飲料今天都被小妹網羅一空。

宋揚看了看安平唇上的幹皮,把車子停靠在圍欄邊上。

“稍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宋揚小步跑向小涼亭。很快拿了兩瓶礦泉水返回。他微低著頭,一邊疾走一邊將錢夾放進上衣口袋裡。

安平透過車前窗看著他,鬆開安全帶,爬到駕駛座上。

宋揚的身影近在眼前。安平發動了車子。

從這個角度撞過去,只要速度夠快,車外的宋揚和車內的他,就會衝破圍欄一同栽到懸崖底下。

這實在是個很好的死法,在一堆扭曲的鋼鐵裡摔成肉餅,就算過後屍體會被拖上來,怕也面目全非看不出他的畸形了。

安平嘴角近乎惡毒地揚起來。猛踩住油門,車子咆哮著飛一樣衝了過去。

宋揚聽到異常的聲響猛地抬起頭。一輛車子夾著雷霆之勢向他碾壓過來。大驚之下他本能地向旁邊跳躍翻滾,那車子竟堪堪被他多了過去。兩瓶礦泉水像塊沈重的鉛球,被撞飛跌落懸崖。四周的遊客尖叫逃散。

還沒來得及爬起喘口氣,黑沈沈的車體又猛打方向盤對準他急轉而來。

宋揚這才認出這是自己的車子。

“平平!”

宋揚不退反進,飛快爬起上撲到駕駛座一側的車窗上。從半開的車窗伸手進去抓住方向盤。

車子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歪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