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在車後哭喊的模樣。
那時他也像豆豆這樣,車子開出很遠,還在不死心地追趕。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距離遠得人都看不清,那個小黑點還在後面無望地掙扎。
二十年過去,命運又一次輪迴。
相同的兩個人,換了身份,換了位置。
一個失去至親;一個失去至愛。
人的心,不過是塊柔軟的血肉。在那上面穿上兩個洞開的血洞,這傷口,可還能能癒合?
宋揚的視線,突然變得像隔著雨幕的街景一樣模糊。
他調高雨刷擺動的頻率,把眼睛張到最大,不讓眼裡的雨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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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十幾個小時就是新的一年了。
窗外偶爾響起零星的爆竹聲。附近的小孩子在難得空曠的馬路上追逐打鬧。
安平在廚房裡忙得熱火朝天,不時探頭衝眼巴巴黏在餐桌上大小兩隻饞蟲訓話。
“媽,不要再吃蝦球了。給小妹留點。”
“妹妹,別把自己吃的包子皮往奶奶那邊堆!爸爸都看到了!”
小丫頭趕緊把小手背到身後,眨巴著大眼睛裝出一副“我很乖,我真的沒有貪嘴”的樣子。
安平瞪她一眼,遠遠作勢彈她的小腦瓜。
妹妹咯咯笑,在兒童椅上扭了扭,嘟起嘴巴給爸爸一個飛吻。
現在的小孩子真是古靈精怪地要命,這麼點年紀就好像什麼都懂。
安平無奈地搖頭輕笑,回身繼續盡職盡責做他的夥夫。
今天是除夕,小妹白天趕過來跟他們一起過,晚飯時再回自己家。安平這邊的年夜飯便提前到中午。
妹妹趁著安平不注意,又跟美萍頭對頭挨在一起給狗仔毛絨玩具喂果汁喝,剛洗過的雪白絨毛上灑了一灘橙黃的汙漬。兩年前豆豆死於一場意外,從那以後,狗狗公仔就代替維尼成了美萍的最愛。
將近十一點門鈴響了。妹妹嗷嗷叫著跳下椅子跑去開門。安平在廚房大聲喊囑咐她小心點別跌倒。
大門敞開,妹妹退後兩步做個助跑蹦到小妹懷裡,“姑姑!姑姑!!”
小妹摟緊她哈哈大笑。美萍也蹦過來,三個人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隔著抽油煙機的噪音安平都他們被吵得耳朵發脹。老祖宗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話一點不假。就連剛剛三歲的小女娃戰鬥力也不容小覷。
但是,生活不就這樣嘻嘻鬧鬧才有叫人繼續下去的勇氣。這三年若非有這三個瘋丫頭,怕是一天也撐不下去。
有了她們就別無所求,再多的苦日子也能一天天趟過去。
美萍和妹妹開始纏著小妹份禮物。小妹把大包小包的禮物袋子分給她們。
將兩位公主殿下哄得開心了,小妹方才拖出空去看安平。
安平一面翻著鍋子裡菜,一面從玻璃門裡笑望著他。小妹走過去,把廚房和餐廳的隔斷拉上,伸手環住安平的腰,臉埋在他背上,“哥,我來看你了。”
安平看著鍋子,拍拍她的手,“乖。在外面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小妹畢業後跟小何老闆一同去北京打拼。那邊就他們兩個人,人生地不熟,事事都要靠自己。
“有!我很聽話的,儘量按時吃飯,實在沒空也要吃幾塊餅乾。哥,你看我變漂亮了是不是?”
安平扭頭看她,正對上一雙化成熊貓樣的煙燻眼,撲哧笑出聲,“是,太漂亮了,快趕上國寶了。”
“討厭!”小妹錘安平一拳,又不解氣地伸手去擰他的臉。
安平的臉一直是小妹的仇敵。不用保養不用護膚品居然又水又嫩鮮得花兒一樣。四十出頭的男人面板比她好,這還有沒有天理!
安平哈哈笑著脖子動來動去躲避小妹的魔爪。前額的劉海有點長了,隨著他的動作揚起來,露出下面微白的髮根。
小妹愣了下,手指改了方向捋了捋他的頭髮,“哥,我給你寄得核桃芝麻有堅持吃嗎?怎麼還有白頭髮。”
“吃著呢。妹妹就聽你的話,每天都監督我吃。現在已經好很多了,除了前面這一點,其他地方都快變黑了。”
“哦……”
小妹悶悶地應了聲,還是覺得那幾點霜花很扎眼,抬手給安平整整發型,把那一小縷白髮遮住。
“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