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才發現距離我上次見到蘇壬,已經過去了很久。
望眼欲穿的問題,沒有說出口的答案。膽小的人到底是誰,我心裡有數。
剛開學的那個月,可謂是宿舍桃花運爆棚的季節,老臘和妤婕卿卿我我,把他以前最愛說的「曬恩愛,死的快」的箴言拋諸腦後,不免晾著曾經滄海的好基友我。而我也不介意,因為那些時候,回憶裡盈滿了過去那幾十天的細枝末節,零星的都是些片段,卻總會在日常的某個角落猝不及防地跳出來,像行蹤難覓的貓,蹲守在記憶的樹上,瞅準了心裡最脆弱柔軟的那個地方,爪子不輕不重,也能撓出一道道痛中帶癢的傷口。
我悄悄關注了蘇壬的微博,提及他自己的資訊十分稀少,但有七成把握能推斷出他似乎要出國了。我查過飛魚健身公司,方才明白飛魚集團的註冊地在溫哥華,那才是蘇壬的目的地。翻牆開啟英文網頁,我吃老本的英語實在是不夠用,但還是慢慢地看著,它們多少跟他有關,那是他要接手的一切嗎……
站內私信的提示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Srooxx,我都快忘記他了,那個技術宅,至今我們都未曾見面。他剛畢業,在數碼城的店裡工作,跟蘇壬是不同型別的人,消瘦的臉頰,厚鏡片後面的眼睛裡帶著自卑,對客人說話時誠惶誠恐,但談起他想要做的應用程式組,整個人就像會發光一般。
他剛要換班,我們在櫃檯後面聊了一會,有個穿黑衣的男人送過來一臺需要修理的白色ipad,說是進了水。店員收下那臺機器,Srooxx雙手接過來,他要登記資訊,我就在旁邊看著。隨手翻過那臺ipad,上面鐫刻著一串細小的字元。
La vida breve。
人生如朝露。
西班牙文,和我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之所以知道意思,是蘇壬告訴我的。那天我戴上他的耳機時,聽到的就是這首曲子。
見黑衣壯漢走遠了,我指著那臺送修的ipad,對Sr儘量冷靜地說:「你們店裡要送修的東西這麼多,這臺得等到什麼時候去。這情況我宿舍一哥們也遇見過,我幫他修好的,手到擒來的事,這臺機子能不能交給我弄?順便也想看看新版本的」
Sr睜大眼睛,「你不是店裡員工……」
「你瞭解的,硬體這塊的民工活真心不難,拆開清理一下頂多更換幾個損壞的硬體就行了,我好歹也學了三年的計算機,」我壓抑著想要當場拆了那臺ipad的衝動,「修好了也是你們店裡的單子啊。」
「那你幫忙看一下好了,不行就別勉強咯。工作間在那邊,我要上崗了,晚點再過來喊你。」
「大丈夫!萌大奶!」我比出OK的手勢,抱著ipad就衝進了工作間。
問題果然不大,在吹風機幫助下拆開了螢幕面板,稍微清理之後發現除了觸控面板外並無大礙,幸好這裡就有庫存的配件,裝的過程中我緊張得手指抖擻,差點把排線扯斷。
窺探個人隱私是可恥的,這也是廣大駭客普遍受到痛恨的原因,但是此刻我只後悔我他媽為啥不早點黑了蘇壬的電腦或者什麼移動裝置──背景是一張照片,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是擺放在我家陽臺的小盆綠植,長相笨拙的多肉植物,對水分陽光都無所奢求。連拍攝日期都赫然在目──颱風來的那天下午,僅存的一束天光從雲的隙間漏下,溫柔地落在葉尖,銜著的一顆水滴折射出鑽石般的光。
可是那並非焦點所在。對焦的中心,是玻璃窗上,一個影影綽綽近乎虛幻的人形,看姿勢,似乎是戴著耳機,倚牆而坐。
那是我。在蘇壬鏡頭裡的我。
幾乎淡忘了的感覺,又紛紛湧上胸口,抓心撓肝,到底什麼才是虛妄的,什麼才是真實的?自欺,就能欺人嗎?
更何況我連自己都騙不過。
當晚我就以不可告人的違法方式,忙了一晚才找到蘇壬訂的機票出發日期。看到那個數字,我難以置信地揉了幾把眼睛──今天早上七點二十五分起飛。
從某處熊熊燃起的狂熱和渴望,讓我明白,蘇壬在我身上點燃的火,從來未曾熄滅。
☆、Section 30
…
「老臘!醒醒!」
被暴力搖醒的室友不情願地半張開眼睛,「幹嘛啦天還沒亮……哇咧擦陳一銘你半夜去偷雞啊?黑眼圈超重的……」
「啊?」我下意識地揉揉眼睛,好像有點水腫而且痠痛得要命,「哪有雞可以偷,我有急事出去下,晨操跟上午的課點名就交給你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