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還很低,所以決定隱藏起來,包括對家人。結果才發現,因為逼自己逼得太狠,差點吊死在了一棵樹上。」
那顆樹,當然是指沈則宣,我為蘇壬擺脫自己為自己建造的牢籠而高興,但是我還不知道,失去了牢籠的蘇壬就像失去了藏身庇所的寄居蟹,在粗礪的海灘上進退維谷。
「──故事講完了,輪到你。」蘇壬提醒我,同時從口袋裡翻出一盒煙,我蹙眉道,「先別抽菸,該去防空洞了。回頭再來憶苦思甜,我的童年比你蠢多了──你還是替我祈禱下防空洞不是真的鬧鬼吧。」
「也對。」他率先站起來,望著後山的方向,遠處傳來夏夜裡細密而清亮的蟲鳴,隨風簌簌搖擺的樹木勾勒出了墨色的山丘。
蘇壬垂下頭看著我,神色凝重,「那裡真的有鬼?」
我攤手,「那是早年流傳下來學園怪談,我只在白天去過。」說完就站起身,蘇壬和我的體格相差不大,因此我正好可以平視他的眼睛,它們似乎比平常幽邃了幾分,純黑的瞳孔裡凝結了薄薄一抹水色,綴著三四點星光。
他抬起手勾住我的後頸,軟著聲音在我耳邊說:「陳一銘,你的眼睛裡有一片夜空。」
作家的話:
為了這章特意跑去偵查學校的安保情況,但寫出來感覺一點也不好笑,捉急T^T
☆、Section 25
…
若聽不出蘇壬的意思,我就是傻子了,腦海裡晃過幾幀露骨的畫面,我頓時喉嚨發乾,手足無措地愣了半分鍾有餘,才輕輕掙脫蘇壬,隨即又一陣反感,居然聽同性說出這種曖昧的話……我強迫自己移開雙眼,說話也磕磕巴巴,「那只是……反射而已。走吧,再晚來不及了。」
「嗯。」蘇壬苦笑著走向樓梯,等我跟上去,又用詢問的眼神盯著我,「你還沒說那個怪談的內容呢,至少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吧。」
「哦,我怎麼忘了,」我清了清嗓子,「就當鬼故事吧,那防空洞是抗戰時期的建築了,因為空襲頻繁而建為緊急避難所,最大容納規模應該有兩三千人。當時的縣誌中沒有記載相關的事故,幾次用於避難都很正常。停戰後,偶爾會有學生去考察……」
情節很簡單,幾個地質系的學生在附近考察,就在那個防空洞裡住了數日,其中相戀的一對男女身份懸殊,女生是高幹子弟,男生則是三代貧下中農。誰知同在考察隊的另一個不學無術的男生看上那女孩,倚仗家中權勢和女生家裡說定了親事。幾天之後那對戀人在防空洞內死於氰化鉀中毒,而現場未發現第三者的指紋,屍檢發現女生腹中有了身孕,但警方沒有公佈胎兒的父親是誰。定案之後,鬧鬼的傳聞就散播開了。
僅僅是傳說而已,即便確有其事,這麼多年以訛傳訛,經過無數次加工再加工,也早就走樣了。
唯一不變的,是鬧鬼的情狀,所有自稱目擊者的證言出奇地一致──嬰兒的哭聲。或是嚎啕大哭,或是低低啜泣,總之可以辨別出是嬰幼兒的聲音,在半夜三更的防空洞附近常常能聽到。
蘇壬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明白了,故事很俗套嘛,比我讀小學時聽說的斷頭騎士要苦情一點。不過夜訪鬧鬼處圖的就是氣氛,不知道現場感受如何。」
說話間已經走到後山腳下,水泥路換成了土路,要撥開半人高的亂草才能前行,草叢中不時傳來夜行生物的響動。
「你膽子大了啊,比看恐怖片還淡定。待會兒你也進防空洞試試?──嘛,前面就是入口,可以保證通風裝置正常,不會窒息死的哦。」我掏出手機,用照明功能照亮狹小的入口,往下的樓梯成半徑很小的螺旋形向地下鑽探,寬度只能容一人透過。「有打火機嗎?借我用一下,你在這裡等著。」
接過蘇壬遞來的打火機,我點著路旁拾來的枯枝,舉著一朵小小的紅光沿樓梯走下去,火焰很穩定,到防空洞底部時才略微晃了一晃,大概有些二氧化碳沈積。我爬回洞口把打火機交還給蘇壬,「你回去吧。」
蘇壬握著打火機,欲言又止,「…嗯,我凌晨來接你。」
天知道他為何要跟陳一銘打這個賭!
蘇壬獨自漫步在杳無人跡的樹林裡,憤憤地咒罵自己的愚蠢──對,真是漫步,因為他,迷、路、了。
不就是沿原路返回嗎,幾分鍾前他還這樣理所當然地認為,並且擔心起了留在防空洞裡的陳一銘的安危,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無暇他顧了,周圍的林木茂盛得擋住了視線,眼前黑影重重,腳下的小路也不知延伸到哪裡去了,或者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