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妝容,“我不夠好嗎?你心裡已經有其他的女人了嗎?”宋承身體坐得端正回答道,“不,我拒絕你是因為,我是個同性戀。”
轉眼到夏末,再過一陣就是期中。宋承他辦公室的同事,商量在繁重的期中工作之前,大家出去放鬆放鬆,發動了好幾個辦公室,凡是四十歲以下的年青老師,一起參加。選定地點在工體一個量販KTV,提前從網上列印了團購券,分攤下來十分經濟。
老師們都是一幫勤懇老實工作、攢錢養家買房的普通青年,在KTV這種地方玩的花樣也不多,宋承坐在包廂沙發的角落裡,和人下跳棋,旁邊一幫年輕的男女老師們,嘻嘻哈哈聚在點唱機旁點唱。如同當今大部分年輕人一樣,老師們一多半都是陳奕迅的粉,宋承竭力不去聽他們唱歌的聲音,把精神集中到下跳棋,但“一生一世這膚淺對白”這幾字仍然見縫插針似的鑽到他耳邊,每次都刺得他心中一痛。
偏生這歌熱門,版本又十分多,國語版粵語版現場版翻唱版,翻來覆去被人輪著點唱,宋承就被迫聽那歌詞,在包廂內響了一遍又一遍:誰人又相信,一生一世這膚淺對白?來吧送給你,叫幾百萬人眼淚流過的歌。一曲完了,有人見宋承始終拈著棋子,像聽歌又像走神,起鬨道,這種經典老歌宋老師應該會吧,宋老師給我們來一個。宋老師不要再推辭啦,你看大家都唱完,只差你了。
宋承接過話筒起身,包房裡伴奏跟著響起。他粵語不標準,接近普通話,聲線倒是好,但走的是圓潤動聽的風格,跟原唱差別太大,便更像是用心,將那歌詞,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難說唱得好不好,但當他唱到,我唱出心裡話時,眼淚會流,要是怕難過,抱住我手。旁邊一個一直跟著起鬨跟著笑的小姑娘,忽然就站起來,抱住了他手。
宋承將靠在他胸前一邊發抖一邊流淚的年輕女孩抱到懷裡,接著唱,我只得千言萬語,放在你心,比渴望地老天荒更簡單,未算罕有。
誰人又相信,一世一生,這膚淺對白。他和徐準之間,是徐準的膚淺對白,是他的一生一世。這年頭誰還相信一生一世地老天荒呢?這只是個古典的悲劇而已,不副合現代人的時宜。又不是在古代,不是在生生死死,都可以拿來編造唱詞的戲裡。沒有帶了妝的名伶,守候大半輩子,化作望夫石,最後揮舞水袖匍匐倒地,臨死前,悽切地高喊一聲,“郎君啊……”這只是在現代,在二十一世紀,誰也不必對誰的人生負責,誰要為誰守候一生,便只是誰自己犯下的錯,自己犯下的賤。他和徐準之間,原本就沒有誰欠誰。只有兩個男人在不合適的時間裡相遇,一個年少輕狂,一個情衷錯付,最後只落得看客一聲“不值得”,一個破鏡無法再重圓的故事而已。
將我漫天,心血,一一拋到銀河。誰又能再去相信,一生一世這樣膚淺的對白。來吧就讓我唱給你,這叫幾百萬人,為之眼淚流下過的歌。
高健剛從外地出差下飛機,聽聞宋承和學校一大幫同事聚在工體唱歌,便急忙趕了過來,一推開房門一股酒氣和飯食氣味撲面而來,他掃了掃包房內景象,“怪熱鬧的啊。”接著便目標明確地朝宋承招了招手,“宋老師,你跟我過來。”
宋承拍了拍撲在自己懷裡哭得不成模樣的女教師背,將她過渡給別人,自己轉交了話筒,推門出去。
高健說,“宋承,你剛才在唱歌,我都聽到了。你唱歌的模樣真好看,從以前開始,我就想,你應該輕鬆點,放下一切,只專心地像今天這樣,和同事們聚在一起唱唱歌,做讓自己快樂的事。”
宋承說,“高健,我們在一起吧。”
高健接過宋承伸出來的手,一把握住,“好。”
第 40 章
這是一段很普通的辦公室戀情,平淡,但是真實。確定關係的第二天,他們就找到了交往的感覺,宋承從此以後,再也不用辛苦早起騎腳踏車去買早飯,高健會從家裡帶來老母為一家人親手做的粥和麵食,在宋承到達學校之前,擱在宋承辦公桌上放好。作為回報,宋承在晚上會親自下廚,請高健吃一頓不算豐盛,但看得出是用心準備的晚餐。高健在上完課之餘的休息時間,會披一身沾滿汗的球衣,大搖大擺走進宋承辦公室,“你們宋老師呢?”若同事指出他們二人關係不匪,高健就會很大方地答道,“我找宋老師打球,宋老師是我球友。別看他手長腿長,長了副會打球的聰明樣,其實球技比長相差得遠。笨手笨腳的,每次我讓他兩球,他還能輸我十個八個。”
話語間那種若有似無的曖昧和親密,每次都讓旁邊默默喝水的宋承臉頰微微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