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宋承,“我房子都是理財師打理的,前幾年炒房產時買的,現在都賣了。如今平時就住工作室,打掃有阿姨,吃飯有外賣。酒癮上來了……就去冰箱裡找一大桶喝掉。”
宋承仔細看了看他實在有些不太健康的臉色,猶豫著,終於說道,“徐準,你要是實在受不了,想喝烈酒的時候,就到我這裡來吧。我給你做頓飯。”
“好的!”終於得了宋承一句承諾,徐準答應的話音應聲而落。隨即發現自己實在回應得有些太快,握緊筷子盯著宋承,惴惴又無辜地道,“我不是裝病來騙你的,我的胃情況都是真的。改天到你家來,給你看病歷。”
宋承不計較這些。他只是實在看不下去徐準這種有些自毀的生活方式,出於朋友,也該提醒一下,別真鬧出大病來。“胃不好要好好養著,找個人來照顧你。我看你平時在電話裡說得都挺忙,以後不要那麼忙,多休息,抽出點時間,找個保姆,或者談個朋友。”
我想談的就是你。徐準敗下聲來,他目的達到,不需要再裝可憐了,也沒法在宋承面前和他討論什麼談朋友之類的事,只得悶頭扒飯。
這頓飯吃了大半個小時,漸漸歇下。宋承招服務員買了單,並沒有馬上離席,用瘦長的手指敲擊著桌上結賬的單據,猶豫著道,“徐準,你要是覺得我這樣,一邊說著不喜歡你,一邊接受你出租房子的好意,一邊說恨你,一邊還說可以做普通朋友,覺得我這樣,有些矯情做作,虛偽可笑的話……那我們就算了,其實,我也……”
“我知道,我不覺得你虛偽或是怎樣。男子漢大丈夫,誰沒個落魄失意,需要朋友救濟的時候呢?況且我欠你那麼多錢,一直沒還,現在這個房子給你住,不算什麼。”徐準三言兩語將宋承負面消極的自我念頭打住,然後作出真誠模樣,滿目真情實意,對宋承說道,“我也沒奢望過和你發生普通朋友之外的關係。完全不敢在你面前說出口,我現在就是喜歡你,就是想要重新追求你。”
徐準簡直厚臉皮又無賴到不行了,嘴上說著不敢說,其實實際還不是說出來了。還板著臉,對宋承裝無辜。宋承朝他擺手道,“徐準,你別這樣。”
宋承真的是心裡有些糾結。他是耿直的人,察覺到徐準和自己間的不對勁,便沒法憋在心裡,不吐不快,“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你對我的付出,我看得到。我說了是做普通朋友,可你現在這樣對我,給我這麼多東西,其實是有些過分了。我不是虛偽的人,我心裡都知道。只是實在沒有辦法去回報你。徐準,我很抱歉。”
“不,不用抱歉。”徐準現在是終於把宋承弄到了自己身邊,弄進了自己的房子,還能坐在一塊兒,好好安靜吃頓飯。此時最害怕的,就是宋承一個人在腦袋裡想這些有的沒的,然後從心底裡將他推得更遠,“宋承,你不要想太多,一切都交給我來解決。你只要學會試著相信我一點,不要預先把我一棍子打死。從現在到以後,你什麼都不要做,只要在旁邊慢慢看著我,我為你做了多大事,對你用了多大心,你都看著。等到最後,覺得能對我下出個結論了,再決定該怎麼處置我,好不好?”
宋承不傻,知道這樣的對話若發生在兩個男人之間,那就是近乎於表白了。他現在不能接受這種表白,可也難免覺得這種承諾過於美好,十分溫柔,讓宋承這種多年沒有接觸過任何善意的人,感到心動。
徐準彷彿在拿未來可能會實現的那些愛與溫柔誘惑著他,勸誘他放棄過往,選擇投降。而宋承在人與人之間實打實的關愛面前,從來就沒有任何抵抗力。
他的一生被過往打上了死結。而現在,那個曾經掏空了他的一切的人,回到他身邊來,嘴裡吐著酒氣,眼裡含著水光,溫柔地對他說,讓我來解開這個結。
宋承覺得自己是個自私而脆弱的人,而且貪婪。他在寒風裡冷得太久了,現在便格外經不起誘惑。
宋承最終躲避著徐準灼灼如狼似的目光,有些自我厭惡,又有些軟弱地道,“徐準,你沒有義務對我好,不要勉強自己……可只要你這些話是發自真心,只要你願意,那麼以後,你好好對我,我自然也好好對你。”
徐準長達半年之久的努力總算達成一點成果。如今這番循循善誘,宋承果然上鉤,雖然沒有明確地確定戀愛朋友關係,但也算是訂立了某種契約。他此時心情激動難以言狀,靠過去握上宋承的手就道,“我知道……宋承,謝謝,謝謝你還願意接受我。我會對你好的,你就好好地看著吧。”
卻不料這些畫面都被一臺相機拍進了膠片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