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決明笑著點頭。
“那會兒我問非予,我說要不要賣掉你那邊的小房子,反正你又不住。他捨不得那個斗室,那畢竟是我們白手起家的地方。但是我們馬上就要開始新的生活的時候,肖瑩來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怎麼會找來這裡,她在我的書店裡轉了好久,我以為她是來等人的,就沒有理她。結果她來找的時候問我說,寧海辰,你不認識我了?”
“老實說,我真的不認識她。我真的想破了頭在哪裡會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兒,然後我聽見她說,我叫肖瑩。我就說對不起,你說了名字我還是沒想起來我們見過。然後她說,我爸是肖牧歌。當時我真的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我的腦海裡很快地轉過一個又一個的畫面,那些不堪回首的故事又重新被翻了回來,好久才鎮定過來,你知道麼?”
“她是來找梁非予的?”
“我們一起吃了飯,她說最近在這邊接了一些演出,所以正好來看看我們。我知道她心懷鬼胎,但是我什麼都不能說。她還給過我們兩張票去看她走秀,我也去了。”
“你們的關係很好不是麼?”
“但是就是那天晚上,肖瑩慶功宴的時候我去洗手間,走到走廊拐角的時候聽見兩個模特說,說肖瑩把男朋友帶來了,就是那個高中老師。”
方決明聽完這句話以後,心裡一震。他看見寧海辰冷笑地說:“我現在還記得那些模特是怎樣描述梁非予的,說梁非予的身材是模特界的十等身,人長的有一表人才,他去當高中老師,簡直是暴殄天物。”
“我一向是個不太能控制情緒的人,我走出去問他們,她們開始談戀愛是什麼時候,那些人和我說,應該是三年前吧,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男朋友就回老家了。我還想問,但是後來他們以為我是小報記者狗仔隊,含糊其辭地甩開我走了。
當時我站在走廊裡,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搖撼,我就一個人站在狹窄的山谷裡,等待著懸崖峭壁把我埋在這裡變成一塊化石。我搖晃著走到水龍頭前,猛地放開水龍頭把頭沉在水槽裡,冰涼的水順著脖頸流到胸前,我仍舊感覺不到任何刺激。是在做夢麼?我真的覺得我是在做夢,方決明,和你談戀愛談了八年的認識了半輩子的人,揹著你還有一個女人,你會不會接受,會不會?”
寧海辰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偷偷站在門外的瑤瑤捂住了嘴,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流下眼淚。窗外的黑夜,顏色漸漸變淺,屋子裡的氣氛越來越黑暗,聽的人發自內心的窒息。
“我真的沒辦法接受,那個時候我滿腔怒火地想要去質問非予,但是我站在水槽前發現我連像他問一句‘為什麼’的勇氣都沒有。我寧願把耳朵堵住把眼睛閉上,這樣什麼都看不到了。就像我跟你說過的一樣,我只要不量體溫,我就覺得自己沒有發燒。
但是肖瑩就像是一個陰影,在我身邊陰魂不散。非予回家的時候還在問我,寶貝兒,這次沒有情人節禮物了麼?你去年給我的香水我都用完啦。我背對著他,低頭看著手裡握著的項鍊,第一次很不甘心地想,如果當初成功的是我,非予是不是就不會選擇肖瑩?
我開始躲著非予,打電話的時候不接,晚上去找碧陽喝酒。碧陽還問我是不是和非予生氣了,我當時就想問碧陽,我和女人爭是不是絲毫沒有勝算。話幾次到了嘴邊,我發現這根本就是難以啟齒的事,家醜不可外揚,不是麼?
非予不是個好騙的人。肖瑩再一次打電話來約我們三個人吃飯的時候,我推脫說晚上有學生過來拿書,今天晚上脫不開身。那天晚上非予來接我站在收銀臺前的時候,我聽見他對我說,海辰,你怎麼了?
我把卷閘門轟地放下來,整個書店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罐頭。我對梁非予說,你和肖瑩到底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我這句話一下子讓非予變成了啞巴,他站在原地,表情一點也不驚訝,像是一直等著等待著這一刻一樣。
我直直地盯著他,拜託了,梁非予,不要說出那句話,不要對我說你愛的是肖瑩,不要對我說你們瞞著我已經相愛了很久。這樣的話,我就真的輸了,面對肖瑩,一個女人能給你的一定比我多。
我看著非予的臉,還沒等他開口,我就已經哭了。距離上一次在北京相擁而泣,我似乎已經三年沒有掉過眼淚,而這一刻恐慌就像是披在我身上的一件衣裳,我拼命地想要穿上尋求溫暖,卻只能感覺到鑽進骨頭的寒冷。我對他說,非予,肖瑩是不是和你站在一起很久了?你們在一起,為什麼不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