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什麼證據。他說自己屁股不乾淨,有案底,警察盯了他好久,但要不是為了一個朋友不被警察牽連進去毀了前程,他才不會答應他們。他說這個機會就要到啦,然後就可以過太平日子了。只有他不是一開口就要我好好唸書的人,只是叫我不要再逃夜,不要再碰白粉。我多想現在是他每天陪我一起讀書呀。數學太討厭了。以後我不要讀什麼物理、化學、計算機,我也要上醫學院,和你一樣做醫生。等著我吧。
瞿省吾”
走進本來就很小的房間裡玻璃拉門隔開的更小的操作間,我小心取出浸在福爾馬林裡的心臟血管系統灌注標本,放在白搪瓷的淺盤裡,準備繼續前一天的工作。
標本的製作是一項特殊的技藝,製作合理儲存良好的標本可以甚至可以放置上百年。解剖系的櫥窗裡陳列的教學標本有的甚至還是醫學院成立以前,最初的建立者從國外學習歸來時帶回來的。而醫學院已經慶祝過建院70週年。
所謂灌注標本,是一種需要非凡的耐心才能完成的藝術品。首先把屍體的心臟取出,在動脈裡插管灌進生理鹽水,直到靜脈插管裡流出的全部都是清水,表明血塊已經全部清理乾淨。然後在動脈和插管裡灌入特製的樹脂,灌的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否則樹脂不是撐破血管就是灌不到最小的毛細血管就凝結了。如果灌注成功,未凝結的樹脂會從靜脈的插管裡溢位。經過一定的時間,當樹脂全部凝結變硬後,用解剖針和小號的解剖刀把心肌肌肉一點一點全部刮除。一邊刮,一邊把顯露出來的樹脂按照動脈為紅色,靜脈為藍色的原則塗上顏色,直到人力不能及的微小毛細血管。成品看上去象分叉到幾近無限的形狀奇異的樹枝。工作時,感覺與其說是象在解剖,不如說象在雕刻。
我戴上玻璃護目鏡,用磨細的解剖針一點一點剔掉灰暗的死肉,鏤刻出左前降支的一個遠端分叉。這是個年輕男性的心臟,冠狀動脈尚未受到任何粥樣斑塊的侵蝕,健康而有力的心臟肌肉也沒有任何肥厚或擴張變薄的病變。對其他技師來講,這只不過是又一具警察送來的死於非命的屍體的一部分。而對於我來說,來自編號為NW0090的屍體的心臟有著特殊的意義。
因為兩個多月前的一個早晨,我曾經握著這顆心臟徒勞地想幫助它恢復跳動。
在法醫教研室見習期間,我從老師那裡瞭解了無人認領的屍體的處理流程。通常它們最後都歸到各個醫學院的解剖系或法醫系。NW0090被送達時,解剖系的幾個研究生動手各取所需,而那時我剛跟在我的老師們後面看完他們解剖鑑定一具棄屍,端著取下準備進一步化驗的小塊組織標本從解剖系的解剖室大開的門前走過。我聽見他們熱烈地討論死亡原因,有人說是頭部受傷的原因為主,有人說是胸部的刀傷導致血氣胸而死,也有人堅持是斷裂的鎖骨和肋骨刺穿鎖骨下動靜脈等大血管導致大出血休克而死。最後有人發現了呆立在門口的我,招呼道:“嗨!同學,你不是法醫系的嗎?來看看這個人是怎麼死的。”
“是出血性休克死的。”我喏喏地說。
“這麼肯定?你好厲害!”
“來來來,過來看一下再說,不要呆在門口就發表意見呀。”
“你眼睛這麼好嗎?讀了那麼多年書還沒有給讀壞?哈哈哈。”
“這顱骨的骨折很明顯嘛!你走近了看一下嘛!”
“呵呵呵,不要告訴我你害怕嘍?我是說是胸部傷致死的嘛!雖然頭面部的傷…”
“住手!別!”我脫口而出,想阻止那個高個子東北口音的研究生揭開半蒙在屍體臉上的紗布,但是已經太晚了。我死死盯住被剃光暴露出傷口的頭頂,生怕目光穿過被血汙和福爾馬林浸泡成暗褐色粘在一起結成塊狀的長髮的遮蓋,看到下面熟悉的面龐。
“算啦算啦,王軍,”矮個子四川口音的研究生說,“沒看到法醫系那人臉都變色啦。唉,估計這個大腦取出來也沒啥子用了。破壞得很厲害了。你的心臟呢?”
“什麼‘我’的心臟!”王軍揮了一下解剖刀做出要砍對方的姿勢,他們其他人大笑起來。
四川研究生說:“你導師不是一直想要一個正常心臟血管的灌注標本嗎?這個肺是完蛋了,心臟倒是完整的,應該可以做出個很好的標本來。只有這個值得取,快點取吧,主任說取完了剩下的部分火化掉。”聽到這句話,我鬆了一口氣。
我記住了王軍的名字,很快取得了他和他導師的好感,及製作標本的工作。
我小心地沿著血管的走向分離著,思想全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