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挖出大線索,時不時地就把我弄進去‘談心’,命令我我早早交待,戴罪立功。他們一直在監視我,也監視和我交往的人。否則就算是嚴打期間也不至於為了要人招認盜版VCD的來源而把人打死。看到今天你來我家那樣子,我就知道他們也找過你了,不想給自己也給你惹麻煩,只想趕走你。為了怕煩人家,也煩我自己,很長一段時間我乾脆不和任何人來往,直到有一次在美容院的視窗看到對面的你。”
我心裡有種酸酸的感覺,好象有什麼東西發了芽要長出來,卻被硬生生壓了下去,很不甘地在黑暗裡叫喊:“放我出來吧!告訴他吧!他不是正在告訴你嗎?”
泰雅象是完全預測到了我的想法:“你猜我看到你以後有什麼感覺?”
我的心狂跳著,今生今世還沒有人對我說過那句話,我會在此時此地聽到嗎?我多麼渴望聽到一個男人說愛我,這樣的想法未免太奇怪(變態)。我真的象泰雅說的那樣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嗎?
然而,一絲調皮的微笑浮上泰雅的嘴唇:“你呆望遠處的樣子特別傻。”
我惱恨地掐住他的喉嚨搖晃他,他猛烈的咳嗽使我愧疚不已,我忘記他的病了。“好啦好啦別鬧啦,”泰雅說,“睡覺吧。天快亮啦。”
這一夜我沒睡好,一直在做夢。我夢見自己回到大學裡上心理課的教室,雖然是半夜,大家也都穿著睡衣,裹著被子,但著名的顧牛範教授和精彩的內容使大家睡意全無。戴著睡帽的顧教授講:“大家有沒有發現‘化悲痛為力量’這句話有什麼不對頭?沒有?好吧,告訴你們,悲痛是不能化為力量的,這已經從生理學和心理學試驗得到證實。那麼悲痛到底化為什麼?”教室裡鴉雀無聲。“同學們,應該是化悲痛為脂肪,化憤怒為食慾啊。”同學們鬨堂大笑,笑聲化為紅色的怒濤橫掃校園,燃起熊熊烈火。
突然我醒來,原來不是烈火而是窗簾一角里射進來的陽光照在我臉上。心理學一直是我喜歡的科目,但是我從未打算要做心理醫生,因為剖析別人就象剖析自己一樣使我不安。可是不用怎麼剖析我也知道這個夢是泰雅引起的。我躺在床上回憶當時上過的課。書本上說食慾和脂肪聚積的中樞控制區域在解剖學上和情緒控制區域非常接近。另外戰鬥、逃跑(Fight
and
Flight)和性衝動的控制區也非常接近,這些解剖結構統稱為“邊緣系統”,在生物學上非常古老,但結構很複雜,涉及的生理反射很多,所以具體的功能機制現在還不清楚。但至少可以部分解釋為什麼悲傷焦慮和壓抑的情緒會使脂肪堆積。
顧教授在另一堂課曾經詳細說明什麼叫分離型障礙,什麼叫轉換型障礙。前者指現實和情緒、思維分開的現象,例如精神病人無故哭笑。但通常正常人也有分離自己和周圍環境的能力,只不過能力大小不同。在特定的條件下分離能力可以得到強化,成為重要的心理防禦機制。就象泰雅,被強暴時肉體和精神上應該都很痛苦卻會發笑。後者指把情緒的變化轉變為軀體症狀的現象,最典型的當屬各種癔症,其次是以軀體症狀(如頭痛、頭暈、腹痛、肢體感覺異常)為臨床表現的抑鬱症。我思前想後,越來越確定泰雅的腹痛應該就是轉換型障礙。那麼就是說心理治療應該是最有效的辦法。
(這段季泰雅沉浮史寫得太爛啦!不要說美感,連醜感也沒有,整個大流水帳!我完啦,我沒有這個功能啦!痛苦不堪!)
我轉頭看著身邊的泰雅。我從來沒有看到過象這樣熟睡的樣子,嬰兒一樣彎曲蜷縮,雙手圍攏抱著膝蓋,半邊臉埋在被子裡。為了讓他可以呼吸新鮮空氣,我輕輕掖了掖被子,看到他沉靜的睡貌心中一陣顫抖:他是多麼美麗,純淨似出水的蓮花,嬌嫩如初生翅膀的蝴蝶。他一定在做好夢吧,臉上全然沒有平時常見的憂傷或故意裝出的酷相,只有吃飽的嬰兒一樣若有若無的笑容。我不覺伸出手指輕撫他的柔軟雙唇,然後再把同一個手指壓在自己嘴唇上,體會殘存的一絲溫暖。這就是是我們的初吻。
然而白天泰雅還是發燒。我告訴家裡要準備考試,住在醫院宿舍裡,搬了一些書和東西出來。對科裡講自己發燒,請了2天假。這2天專門照顧泰雅,給他打針,逼他除了梳洗吃飯上廁所以外只許躺著休息。為了嚴格監督,白天我捧著書坐在他床邊,夜裡睡在用書鋪平的椅子上。這2天我的廚藝大大長進,終於可以燒出不太稠也不太稀的粥。
然而還有一件難辦的事,我一直沒想出不動聲色地辦好它的辦法來。
13。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