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壞笑著向我擠擠眼。我卻好奇地打量起他的相貌,在科裡呆的時間也不短了,第一次發現嚴威長得挺秀氣,幾乎象個女孩子。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他突然攻擊別人的樣子。當然,他更加沉默寡言。
這天,雖然知道泰雅今天上課所以肯定不上班,我路過“美麗人生”時,忍不住向裡多望了幾眼。已經騎過了街角,心底裡一陣什麼東西向外鑽的感覺迫使我調轉車頭,任憑本能把我帶向“美麗人生”。我沒有脫雨衣,推開它的正門,挑了一個看上去年紀比較大頭髮顏色也染得比較深的理髮師問:“請問,季泰雅在嗎?”我準備好如果他反應不過來“季泰雅”是何許人,就強迫自己吐出“老人妖”這個讓我打心眼裡難過的字眼。
“季泰雅?他呀,好幾天沒看到了。”他轉頭問另一個人,“JACKY,你看到他了嗎?”
“他不是上星期剛剛辭職嗎?”
“我說呢,怪不得看不到他。”
辭職?我連個影子都不知道。那意味著他沒有工作了。靠什麼生活呢?
“那…請問他現在在哪裡?”
“我也不清楚,”叫JACKY的理髮師聳聳肩。“好象是在一個什麼地方找到了新工作。他有個手機的,你打他手機好了。”
“手機…?!你們能告訴我號碼嗎?”
兩個理髮師對望了一下,“不知道”幾乎同時從兩人口裡發出。
回到家,我懶得弄晚飯吃,一個人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曬臺扶沿上的裂縫發呆。雨水一點點灌進小小的裂縫裡,到梅雨季節過去,大太陽一曬,它會裂得更開。雨,孤獨,猜疑,逼得我要發瘋。幸好,無論郭警官還是孔警官這幾天都沒有再打電話來,否則我肯定會崩潰,就象本身有裂縫的岩石受到的最後一擊。
14。分崩
這該死的雨不知道下了多少天,總是不停,弄得人心情很不爽。特別是找不到停車地方時。
套著雨衣,推著腳踏車,我和丁非在銀河賓館周圍探頭探腦的樣子引起了保安的注意。在他開口以前,丁非陪著笑臉先問:“你好,我們來開醫療公司的會,請問哪裡可以停腳踏車?”這個問題顯然困擾了他,大概沒有什麼人會騎腳踏車來銀河賓館。他撓了一會兒頭皮,終於答應讓我們用員工的停車棚。
我們停了車,繞過大樓,從氣派的正門進入前廳。我呆呆看著周圍,彷彿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前廳裡隨意擺放著供人休息的皮沙發,前面是以青銅獅子為支撐物的大玻璃茶几,淡綠色大理石砌就的噴泉裡,燈光照映下五色的水隨著玻璃珠子汩汩流淌。“快走!”丁非拉了我一把,把我從羅馬庭院的夢幻中拉回現實。我們不是來這裡觀光的,我們是來參加“奧斯特”骨科器材和醫療器械公司的會議的。請帖的名字是嚴威和楊向東,他們已經參加過類似的會議了,沒有什麼興趣,隨手給了丁非。丁非說為了報答我幫他查資料,帶我一起來開會。我開始說什麼嘛,不就是開個會嘛,也算什麼報答。他壞笑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到了這個充滿奢靡氣氛的地方,我才明白過來這個“會”的內容可能遠遠不止“新型生物力學材料脊柱支撐系統臨床應用療效和安全性評價”的報告。
果然,報告結束後公司代表要求我們每個人留下簽名和醫院科室,並給我們每個人一份招待卡,憑卡和簽名可以在賓館的KTV、保齡球、DISCO、桑拿室、桌球房等處享受“貴賓級”待遇。每2位還配備一間標準套房,玩得晚了不用急著回去,可以住到明天上午11:00。同樣,只要簽名就行。銷售代表滿面帶笑地說:“諸位領導,諸位老師,你們辛苦了。接下來請大家到2樓環亞廳用晚餐,晚餐後請好好放鬆休息,哈哈哈…”
丁非在我面前晃了晃鑰匙,露出更加深刻的一個壞笑:“Tonight is the
night!”我剛剛從無比複雜的椎弓根固定系統長度計算公式裡緩過勁來,感嘆道:“好一個週五之夜啊。”
我們等電梯時,看到一個略微發福但氣宇宣昂的中年人獨自面對走廊的觀景窗打手機,依稀聽到他說:“26歲?年紀這麼大…算了算了,只要不要象上次那個…”丁非用胳膊肘捅捅我,低聲說:“哎!瞧!招‘雞’的經理。”我迷惑地細看那人,不錯,西裝看上去象很貴的樣子,手錶也不張揚,不象丁非戴的60元一個樣子非常新潮的冒牌SWATCH運動表,皮包上沒有什麼標記,也不象我背的印著“先靈寶雅-先力騰”(抗生素)的公文包,那還是鄭為康開會回來送給我的。等那人朝相反方向走遠